陆沉？
听到这两个字，陆远脑中仿佛火山喷发一般，轰然炸开。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道人，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无意识散发出的真气，震得满山云雾震颤不已。
“陆沉？”陆远再次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满是意料之外的惊诧。
“正是贫道。”陆沉微笑着点点头。
话音刚落，陆远本能的想要去搜刮脑海中那几乎被遗忘的记忆。
但下一秒，他立刻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陆沉可以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探知他的心湖，那此刻未必就不能探知他的想法。
若是让陆沉通过他的意识看到未来的情况，先不说到时会乱成什么样子，万一陆沉认定他是域外天魔，反手将他镇杀，那一切都完了。
想到这，陆远默默收敛起心思，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努力保持冷静，面无表情的盯着陆沉。
陆沉脸上却闪过一抹好奇，一甩袍袖微笑道：“不愧是贫道，听到这种话还能保持冷静。”
“你来做什么？”陆远冷声道。
“来看看。”陆沉笑道：“你是贫道的五梦九相之身，总不能放手不管吧？”
“五梦九相？！”陆远眼角抽搐了下，轻声道：“什么意思？”
陆远听出了其中的不对，但根本不敢开口询问，生怕让陆沉觉察到自己的异常。
“一些修行法门罢了。”陆沉并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抬手轻轻一挥。
陆远只觉眼前一花，身边景物迅速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无数道五彩斑斓的流光。
一股失重感袭来，哪怕以陆远的天人体魄，都无法阻挡这种晕眩感。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数个时辰，等到陆远恢复意识时，发现他正站在青天之上。
四周无依无靠，唯有猎猎狂风，在他脚下，则是浓厚无边的白云，挡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陆远疑惑时，陆沉轻轻挥手，白云尽散，露出一望无际的大地。
不知何时，天色再次变暗，地上开始亮起点点灯火，从东到西，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无数条璀璨的光带，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温暖黄光。
而在光带中，有数个极为耀眼的光点不停闪烁，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漫天繁星。
其中有个地方光点最多，光芒最夺目，使周边由光芒汇聚而成的长龙，都变得有些黯然失色。
“四方...镖局？”陆远一眼就认出光芒聚集的所在，下意识喃喃出声。
“不错。”陆沉手搭凉棚，望向地面，微笑道：“这人间气象，好看么。”
陆远闻言恍然大悟。
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光点，而是气运！
平民、武夫、乃至国家的气运。
陆远心神微动，缓缓向下伸出手，轻轻一捞。
下一秒，无数光点随着他的动作升起，落到他手中，化为了一朵微微抖动的黄色火焰。
看着凭空燃烧的火焰，陆远突然生出了一股饥饿感，顿觉胃里空落落的，口水止不住的在嘴中生成，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只想将火焰一口吞下。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将火焰送进嘴中时，陆沉突然笑道：“算了吧。
若真让你吞了，此方世界可就毁了。”
话音刚落，他缓缓挥袖，火焰顿时消隐无踪。
陆远深吸了口气，感受到饥饿感缓缓消散，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来了？”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陆沉温和笑道：“白玉京有二师兄在，我就不要在那碍眼了。
而且，这种事还需要问我么？
你都见到我了，就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么？”
陆远直视着陆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纯净双眸，轻轻摇了摇头。
陆沉见状微微一笑，淡淡道：“是不能，还是不敢啊？”
陆远没有回话，凌空盘坐下来，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出神。
陆沉也不在意，继续笑道：“也对，这五梦七相之法，就是这点不好。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是自己，更不会承认自己只是他人的一场梦。
你有这反应很正常。
但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就是我。”
话音未落，空中风声骤停，万事万物都停了下来。
整座天地像是变成了一幅画，只剩陆远和陆沉还能行动自如。
陆远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能有如此神通，看来他确实是陆沉。
想到这，陆远扭头看向微笑的陆沉，平静道：“我是梦？
还是相？”
“你觉得呢？”陆沉挑了挑眉毛，笑容玩味。
陆远没有回答，默默运转自身的功法。
片刻后，一只高展双翅、遮天蔽日的大鹏出现在他身后，初现时便发出嘹亮威严的清鸣。
片刻后，声音忽变，大鹏竟朝着笑容温和的陆沉轻轻点了点头，发出温柔亲切的轻啼。
陆远看着大鹏的转变，沉默良久后淡淡道：“相？”
陆沉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鹏的脑袋，笑道：“青冥之鹏。”
陆远眼角微微一跳，问道：“北冥之鲲何在？”
“脑子转的还挺快。”陆沉随手一挥，大鹏便欢快的朝着天空飞去，很快便化作了一个小黑点，“怎么，想造自己的反么？”
陆远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突然道：“你也在害怕。”
“怕什么？”陆沉拍了拍道袍，随意问道。
陆远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怕你也是梦中人。”
陆沉动作一僵，缓缓抬头，轻声道：“想起来了？”
“一点点吧。”
陆远走到陆沉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陆远环顾四周，低声喃喃道：“此界也是梦？”
“当然不是。”陆沉摇摇头，“不过是方洞天福地，我借来用用。”
“那此方世界的人？”
“似梦非梦。”陆沉伸手在空中轻轻一抹，刹那间，大地之上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过是你心中所想罢了。
说来也有趣，我的梦相之中，你是想法最多的那个。
最让贫道没想到的是，你想出的那些人竟然暗合天道，自成气运。”
陆沉挠挠脸，挥手将天地重新恢复原来样貌，好奇的打量着陆远道“若真让你到了十四境，恐怕你都能再创一界了。
你能给贫道讲讲，你是怎么想的么？”
听到这话，陆远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许久才答非所问道：“我的武功，很不错吧？”
“武功？”陆沉一愣，旋即笑道：“抱歉，贫道已经有许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是不错，你做的也不错。
看来贫道是对的，借着走镖的名义让你提升实力，确实是个好法子。
嗯......这机缘，原来这么赠送也可以。
有意思，有意思。”
陆远闻言心神巨震，竭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的心湖出现波澜，问道：“从我出生起，你就开始布局了？”
“自然。”陆沉点点头，眯起眼睛笑容醇厚道：“道法自然么。”
陆远又陷入了沉默，看着万家灯火，半晌才喃喃道：“此地是谁的？”
“四方宗的。”陆沉随意道：“倒是有个飞升境的老祖宗，也不算差。”
“飞升境...飞升境可做不到啊。”陆远喃喃道。
“你说什么？”
陆远摇摇头，沉声道；“此方世界，你的另一相是谁？”
陆沉笑容一僵，看向陆远，认真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