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还放着店小二呈上来的茶点，店小二很识趣地没有打扰这个看起来就不一般的男人。
茶水氤氲着热气，徐徐飘在空中，那雪花酥已经变凉了，楚昭临麻木的伸出手，用灵力将它温热。
只是灵力温热的，终究不是原来的味道。
楚昭临自嘲的笑了一声，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细细想着自己的记忆，他五十年前在魔域接受了魔族传承后，实力大增，屠尽白骨城，登临魔尊的这个位置。
他只知道自己进入了一场幻境中，存活了两世，之后青丝一夜变白，可这之间的细节，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楚昭临看着自己用灵力染黑的发丝，五十年前在魔域出来后，他带着天玄门弟子清扫干净了修真界残留的魔物，又利用魔尊的身份，与修真界谈和，约定双方休战，维持平和。
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五十年，无情的指针走的飞快，楚昭临也就这样互相转换着两个身份，如今他的灵力修为已经堪堪窥到了突破大乘的苗头，进入渡劫期，只需再经受天谴，便能飞升成神，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飞升成神，那是多少修仙之人的梦寐以求。
楚昭临只是平静的看着桌面上年久的纹路，朴实无华，他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真的想成神吗？
甚至不需要思考，他就迅速得出了答案。
不想。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真的厌倦了这种枯燥无边的日子，两世过去，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么？
还是那么无趣。
楚昭临站起身来，淡淡瞥了周围的人一眼。
他们明里暗里观察着这个男人，可楚昭临不在乎他们在背议论了什么，自顾自走出去，他不应该再被这些俗事所困，只要不去想，就不会被困住。
楚昭临在街边走着，他要回天玄门突破大乘期，不应再流连于这红尘。
“那位公子！留步！”
耳边传来声响，楚昭临的身形顿住，扭头看去，是一群年迈的妇人正结伴而行，向他走来。
“您是……楚昭临吗？”
楚昭临见他们步履蹒跚，点了点头：“几位找我所为何事？”
那几位老人见总算找对了人，高兴地笑了起来：
“楚公子！我们过来是想向您道声谢的……您一直庇佑着我们……”其中一个妇人说着，自怀中拿出了一个香囊，“这是您上次来留下的信物，我们一家人要搬迁到南边去了，思索几番，也该将这东西还给您。”
楚昭临摸了摸那香囊，里面的物体不甚平整，他拆开看了看，只见滚出来一个以木雕刻着的小木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用红线缠绕着，是……祈福的木牌。
楚昭临低声问道：“这木牌……你们是从何处得来？”
那妇人有些疑惑：“这不是您给我们的吗？”
“几十年前您下山来除祟，临走的时候就给我们留下了这个香囊，上面还有阵纹，对阻挡妖邪的入侵倒是真有奇效。”
“是啊……是啊……”
她们在一旁解释着，而楚昭临只是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确实有阵纹无疑，但那上面的灵力，根本不是他的！
他也对这香囊没有丝毫的印象！
可待他再仔细回想时，却又不那么笃定。
莫非……是他又忘了什么事？
楚昭临眉目间露出一丝倦意，几位妇人见他兴致不高，也十分识相，果断笑着和他道别。
临走之时，那妇人还在他手心里放了一盒方糖。
“这是邻居大虎特意为公子制作的，就当是报答公子的恩情了。”
人间五十载，能让青葱少女变为耄耋妇人，可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楚昭临的容颜没有一点改变，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来琅风城除祟来过多少次……
他看着妇人走远的背影，垂眸凝视着那方糖，不自觉的拆开了一块，含在嘴里。
方糖并不腻，清香勾着记忆深处的那种味道一并袭来。
他爱好嗜甜，时隔多年，再次将方糖含在嘴里，竟是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他喉咙滚动，这方糖要说味道，能称得上是琅风城中制作的最美味的方糖。
只是……他不明白，这么美味的东西在他嘴里，怎么也像是有苦味呢？
忽的，脖颈处传来绒密的触感，楚昭临偏头望去，只见汤圆自灵戒中跑了出来，应是嗅到了这方糖的香气，忍不住偷跑出来了。
楚昭临呵斥一声：“回去。”
汤圆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呜咽一声，伸出爪子扫了扫他的眼尾。
“嘶。”
毛发扫的他有些痒，楚昭临想将它的爪子移开，可刚刚碰到，就惊觉眼尾湿润一片，他颤抖着手指抹去。
……是泪痕。
原来他竟是……不知不觉中哭了吗？
汤圆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泪珠，又呜咽一声，眼底满是哀伤。
楚昭临看着它，摸了摸它的皮毛：
“你怎么了？”
汤圆无法言语，它自灵戒中就能感觉到楚昭临的心情很差很差，整个人在危险的边缘。
所以它跑出来，来看看楚昭临。
汤圆亲昵地舔舐了他的手心，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没有一根瑕疵，纯白无瑕的毛发倒映在楚昭临的瞳孔中。
楚昭临的心底骤然一空，他垂眸盯着这个九尾白狐，自己是为什么会养这么一个，完全不感兴趣的小玩意的？
没有答案！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楚昭临看着自己的飞鸿剑上面的剑穗，那木牌一直被他保管的很好，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到现在好像都能串成一条线。
他以前……忘记过什么人？！
他拼命去回想，但没有丝毫的线索，仿佛他与那看不清的人之间，没有丝毫联系。
楚昭临抬头看着被水洗过一样，碧蓝无边的天空。
他想吃……莲子银耳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