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岩出来，李清就迎了上来。
“谈话结束了么？”
“结束了。”
“已经给你们安排了办公室，领导交代带你去看看。下午一点半是办公室成员见面会，张市长会参加会议。走，过去看看。”
活动领导小组及其实施机构办公室，一共有30多人，这是为了活动专门成立的临时机构。既然有了组织机构，就要有个办公地点和车辆等办公条件。
办公室设在市府后面的一栋老式三层小楼里面，因为外表刷了黄色涂料，俗称小黄楼。
建国初期，小黄楼是市政府所在地。后来随着机构增加，人员增多，不能满足需要，市政府盖了新大楼，小黄楼就只剩下几个不太强势的机构留在这里，分布在二楼和三楼。分别是地名办、地方志办公室、市文联、电影公司和科教中心。
一楼暂时空置，这次收拾一下，刷了墙就算装修，买了一些桌椅等办公用品，从打字室调来一台打字机和一个打字员，就给建设文化大市活动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办公地点。
领导小组的成员，都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办公。按照惯例，除非有什么重要会议或活动，不会到这里来。
所以，这里实际上是活动执行机构——办公室的办公地点。
一共有8个办公室，一个休息室，一个可容纳三四十人的会议室。
桌椅大部分是旧的，但是还可使用，少部分是新买桌椅。
“领导对这次活动非常重视，对你们的工作和生活也非常关心。吃饭可以到食堂去吃，装修和改善办公条件，已经花了三万多元。当然，这笔钱还是要从你们的经费当中列支。”
就这个装修和办公设施，就花了3万多元，从哪里看能值3万多元啊？
这种事情，罗岩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较真，假装没听见过去。
西边最里面一间是后勤组办公室，里面四个人正围着桌子打扑克。
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两个姑娘，一个小伙子。
见李清和罗岩过来，四人放下扑克。
“原来是李大秘啊，我们中午休息，娱乐一下。”
中午休息时间打扑克，是各种单位的正常活动，也不犯什么毛病。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策划组组长罗岩，大作家，这位是从交际处调过来的冯副科长，后勤组长冯方斌。”
“原来是罗大作家，久仰，久仰。”
“老冯，我和罗组长到策划组休息一下，你安排沏点儿茶过去。”
“好，我马上安排。”
两人在策划组坐下，冯方斌很快送来暖瓶、茶叶盒、杯子，沏了两杯茶。
“两位领导慢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冯方斌出去，李清递给罗岩一支烟,帮着点着。
“咱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并不陌生。我跟你姐夫丛琦是高中同学，一直关系比较好。”
这个家伙跟我套近乎了。
你跟丛琦关系好，关我什么事儿啊。
刘长河说你有困难，大概是有求于我吧。
什么事情领导都办不了，或者不方便出面，能找到我头上来？还是直说了吧。
李清偏不直说，还要做足铺垫。
“我也认识一些作家，比如楼上文联那几个所谓枫林文坛的泰山北斗。名气虽然有一些，但是看看他们的作品，就有些名不副实。跟你那些歌曲流行全国，甚至漂洋过海相比，差距明显。就更不用说你的《苏联崩溃》这样的巨着了。”
我说老兄啊，这种恭维话就不用说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用绕来绕去的。
“一般的文人，坐而论道可以口若悬河。但是真的叫他们做点儿实事，就如同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但是你不一样，不仅理论功底深厚，才华横溢，还能弯下腰来，扎根基层，脚踏实地做具体工作，成绩斐然。”
“尖山修路，上项目，引进外资企业，改变农村贫穷落后面貌，带领农民致富。尤其是首创村务公开制度，更具有深远意义。”
“如此年轻，就能做出重大贡献，实在难得。这次活动，李书记和刘市长也对你寄予厚望。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活动结束，组织上再给你加担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清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正题，要跟罗岩兑换4万米元外币。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给领导办的事情。
这一点，罗岩已经意识到了。
如果是李清个人要兑换，可以自己直接找罗岩，或者通过丛琦来办。
刘长河跟罗岩说，李清有困难，要罗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下，显然是刘长河的事情。
刘长河当着李诞的面说，其中显然也有李诞的份儿。
现在外币短缺，是个紧俏东西。但是这玩意儿再好，对一般老百姓也没有多大用处。
或者出国留学，出差用，或者用外币买家用电器什么的外国货，也都是象唐千钧这样的家庭才用得上。
李诞和刘长河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想弄几万米元外币，也并非易事。
但是对于罗岩，弄外币就要简单的多。
干部们能求到罗岩的，无非就是两件事情。
一是兑换外币，二是求他写歌。
刘长河没有直接跟罗岩说这件事情，还是拉不下来脸来。
之所以又跟罗岩说是李清有困难，不叫李清以自己的名义找罗岩，是因为担心罗岩不给李清面子。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对于这种事情，罗岩早有准备,爽快说道：“米元我还有一些，4万元应该够，在我媳妇手中。这样，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媳妇下午也来开会，到时候我跟他商量一下。等她给你去个电话，定一下怎么交接。”
“谢谢，谢谢。那个兑换比例，你看……。”
“你也有为难之处，我也不差那点儿差价，就按照官方牌价兑换，你也好有个交代。”
“谢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今后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吱声。有空闲的时候，咱们兄弟俩在一起聚聚。”
“算不上什么人情，公平交易而已。”
人情就算了吧，我也不指望你回报什么，甚至也不指望李诞和刘长河回报什么。
之所以用官方牌价，而不用黑市价兑换，是不想留下把柄。我又不缺那几个差价钱，何必留下一个隐患，没必要嘛。
罗岩这样做，也给李清留下一个套利空间。
如果李清在其中做些手脚，用低于黑市价格但高于官方牌价的价格给李诞和刘长河，就能从中赚不小一笔钱。
这就等于赚领导的钱，是一种冒险行为。一旦暴露，后果堪忧。
连领导的钱你都敢赚，你还想不想干了？
但是面对金钱的诱惑，谁敢保证李清不动心？一些秘书胆子大得很，打着领导的旗号办事，也不是没有过。
某种程度上，罗岩甚至隐隐希望李清从中捞一笔。
如果他真的干了，就等于罗岩在他头上悬了一把剑。
罗岩是有机会跟李诞和刘长河对话的人，一旦他跟两人说了用官方牌价兑换的事情，李清就面临信任危机，前途叵测。
罗岩这把剑，随时可以砍下来。
就看李清能不能把握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