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花草植被和岩石环绕在洞口。
“砰！砰砰！”
“砰砰砰！！”
山洞深处发出撞击岩壁的砰砰响声。
洞里面光线昏暗。
“啊——！”
“你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叶沐轩想到周二小姐被妖怪附了身，他觉得自己是被什么魔怪附身了，所以头上才会长角。
叶沐轩使劲把脑袋往洞壁上砸，恨恨的骂：“出去出去！别附在我的身上！不许再长出来！！”
犄角处被撞出了血。
可是越用力砸，他头上的血越多，全是砸在他自己身上，连疼痛也是。
妖魔没有被逼出来分毫。
他不禁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他是谁？
在这之前，在分盟山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体有异样了。
还有回宗的时候，叶沐轩把衣服领口往一侧扒开，果然一片红褐色的火焰纹路图案在皮肤上若隐若现，从脖颈连到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
也有可能不是妖魔附身，难道他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
他才不是那种邪恶冷血，残忍自私的妖魔！
他是玄凌宗望臻峰的弟子叶沐轩！
叶沐轩是修仙正道的弟子，听得宗门创派宗旨便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又从小在凌云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妖魔鬼怪有多残忍冷血、害人无数。
后来也一一见得确实如此，在临央城，在秘境里，在皎阳城，在这里，他都见到了妖魔的暴行。
他认定妖魔是坏的，他无法接受自己是其中的一类。
魔煞藤不知何窜了出来，在旁边扭摆着藤身，似乎在安慰他一样，带着温度的藤条“手”抹了一下他头上的血。
可是魔煞藤为什么对自己认主？
“不用你！”
叶沐轩瞪了它一眼，眼神冷煞，眼底带出了点湿润，情绪有些激荡失控。
殊不知自己的眼瞳已变得暗红阴鸷，好几丝不尽然的魔气从他身上漫延出来。
魔煞藤被主人一骂，像植物枯萎了一样蔫蔫巴巴的，自动缩到角落里。
叶沐轩沉吸一口气，抓住头上的弯月形犄角用力往外撕拽，想把它们从自己的头上分开，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变回原来了。
但是好疼，它们非要和自己融为一体！
幽深的山洞里又重新传出撞壁声，断断续续……
有脚步声朝洞里来。
叶沐轩的马尾散落，手臂抵着墙，头上的犄角正要与洞壁再次相碰，只听一声熟悉的呼喊。
“叶沐轩！”
柳若初被眼前的场景震住，倒吸一口气。
少年坐在地上，身体一顿，忽暗忽红的眼瞳缓缓侧了过来。
他头破血流，犄角与头部的嵌合处殷红的血液潺潺地顺着头，流了半张脸，延着下巴滴到衣襟上。
好不惨烈。
旁边的岩壁被撞出了不少坑裂，粘着许多血迹的坑裂。
身体突突的往外冒着魔气，整个人隐在山洞的阴影昏暗处，仿佛与黑色融为一体，眼神阴沉冰冷又迷茫。
看起来又可怕又脆弱又可怜。
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叶沐轩眸中瞬间覆满了仓惶无措，即刻抱住头扭过身去。
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对自己的身份一定是不认同和恐慌的，柳若初不免心疼，手指攥在一起：“别撞了。”
傻小子，你撞不掉的。
知道他现在极不稳定，有魔化的可能，柳若初急走过去。
蹲下身握住他的双肩，把他掰回来揽到了怀里。
叶沐轩因他的举动身体微僵了片刻，然后红瞳望着柳若初，眼睛里洇的水瞬时流了出来。
不知是信任还是依赖，总之眼泪哗啦啦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哭了，趴在他肩上。
师兄读过原书的，一定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吸了下鼻子问：“师兄，我是怪物吗？”
“为什么魔煞藤对我认主？”
柳若初搂着他安慰：“你不是你不是……我只能跟你说你或许是魔。”
“但是魔也分好坏嘛，赵长老讲过的，很多时候魔比较坏都是人臆想出来，他们也不全是出来害人的，谁都有事情要做的，哪有那么闲，再说你又没害过人……”
“不要自责、害怕。”
“而且你和那些妖魔可不一样，你那么乖，根正苗红的，在秘境的时候还用魔煞藤把好多修士从泥沼里捞回来了。”
“这就代表它对你认主也不一定是坏事，你不是用它救人了吗，身份赋予你的不一定是什么罪恶……”
“在临央城的时候，你还击杀了那团怨气也救了人……”柳若初想着用举例的方式鼓励他。
叶沐轩面色微缓，心里仿佛得到了巨大的慰藉和能量，泪水挂在眼角，点了点头：“嗯。”
“还有在皎阳城，你救了路中央的小孩，我们还一起杀了好多害人的妖怪呢……”柳若初见有效，继续说。
说的时候低了下头，看怀里人的情况，但是被叶沐轩头上的犄角戳到了下巴。
叶沐轩神色一木。
没想到下一刻，柳若初轻柔的在他犄角上亲了一下。
叶沐轩脑袋即刻窜到柳若初的前襟，轻轻蹭了蹭，用脑袋蹭人这是他之前心里开心或者撒娇就会做的动作。
“师兄以前就知道吗，还和我在一起……”
柳若初“嗯”了一声，拖着他的后脑勺，手掌抚摸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顺。
哄小孩睡觉一样的语气：“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乖，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别担心……”
快平复下来。
书里面写过的，只要心情平静，不要太激动，这样魔性是可以抑制住的，红瞳和角都会消失。
……
叶沐轩没有问更多关于自己，因为隐约猜到——右护法已经跟他讲过。
但他潜意识里不想去接受甚至逃避那个所谓身世。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柳若初的怀里，闭着眼睛。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师兄，感受着后背轻缓耐心的抚顺，以及师兄的温声劝导，情绪和呼吸渐渐的平稳。
柳若初摸了一会儿，察觉他身上涌动的魔气正在慢慢变淡，最后消失隐退。
不时头上的犄角也不见了，像只乖顺的小狗一般靠在自己怀里，这才松下一口气。
因为不光他往这边赶来，还有许多察觉到魔气的修士正在赶来。
他发现叶沐轩时，就在外面设了一道屏障，阻挡魔气外发，但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
别的修士都已经用灵识搜索出了大致位置，这里山洞多，他们一个一个的找，这个山洞还残留着叶沐轩的魔气。
柳若初正准备带他出去，他面着山洞里面，抬眼忽然注意到山洞的深处有人的骸骨——窄道里有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