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俞却像是个低头背书的孩子，语调平稳，实际上只是这么多年早已经麻木。
“我所说这些都是属实，包括今天我要申诉的一切，都是真的。”
庭上有一阵沉默徘徊在众人面前，甚至连审判长一列的众人都叹一口气。
各方面的邻居证词已经陈列在每一位审判员的手中，其中提到的种种暴力行径都跟沈归俞的话找到了影子。
“沈先生，您的故事果真精彩。”袁律师抢在徐律师的前面先开了口，一开口就冲着沈归俞:“只是我有个疑问，如果您说的话都是真的，为什么您在多年经受我当事人的恶劣行为，却在这一切发生的五年之后才选择报案呢？”
“据我所知，我当事人已经和您分开居住了五年，近期才有了接触，如果说您以前年少，不知道怎么报案，但是五年前您就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在成年后的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不在暴力发生的第一时间选择报警？”
“偏偏要选择在结识到当今商界名流小姐之后——才选择报案呢？”
观众席传来一阵议论的声音，有人开始了左顾右盼的找寻刚才袁平伟说话中扫到的是哪个人。
沈归俞有些着急了，他连忙解释道:“我以前不敢——”
“为什么以前不敢？！现在敢了？？”袁平伟的声音放大了点，带着点身份上的威严:“难道以前比现在还要痛苦吗？！难道您以前有逃跑的勇气，却唯独没有报警的勇气吗？！”
“我有理由怀疑对方当事人当时是为了逃避对我方当事人的法律赡养责任所夸大犯罪事实！且现在为了入赘豪门，狠心抛下他视为累赘的那个并无收入无法独自生活的亲生父亲！”
“反对，对方律师这是在故意引导我当事人对事实进行毫无逻辑的预设！”
审判长不禁皱紧了眉头，但是按照惯例，无论是哪边律师提出的有关本案的疑问，被告或者原告都有义务去回答的更加清晰。
“我没有这么想过。”沈归俞低了低头，用力咬紧着自己的下唇:“五年前我的确离家出走了，但是都是沈辉逼我这样的。沈辉他的债主天天上门讨债，高三的我根本无法认真复习——”
“那您为什么不在高考前或者高考后选择报警？”
“我...我不敢！”他的声音带着点颤动:“我不敢……”
“袁律，高三是如何重要的人生阶段，你让一个常年生活在紧张和压力下的学生怎么去做到勇敢的反抗？大家都或许知道成年大象为什么不抵抗圈养，那是因为从小就已经被铁链拴在它的脖子上了！”
袁平伟还想要争辩，但是从徐律师的身后助理手中匆匆传递过来了一份庭外新拿进来的文件，徐律师看了一眼后，更是义愤填膺的把几张薄纸拿在手里:“审判长，我这里收到了又一份关于沈辉作案的证据。”
几张薄纸很快在审判员一席中传开，最后落入了审判长的手里。
黎玥眸光微动，但是却依旧看着那个坐在原告席上垂着脑袋的沈归俞。
“这是我当事人母亲的亲笔手写信，三张密密麻麻的信里面罗列了种种令人感为叹之的包括冷暴力在内的家庭暴力以及贺春花出走之后遭到了沈辉的报复被其推下楼梯导致其早产——”
沈归俞猛的抬起了头，站了起来质问起对面坐着的沈辉:“你干了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实际上在沈归俞找到了贺春华被她劝回去之后，沈辉心里仍然十分气愤，甚至他沿着沈归俞垃圾桶里面被撕碎了的车票找到了贺春华的现住址。
一见面两人就起了争执，尤其是沈辉看见她鼓起的肚子后更是气恼的把她推了一把导致她跌落在楼梯上。
文件袋里面装有贺春华就诊医院的生育记录、看见案发过程的人证证词、以及事后沈辉用以后再也不打扰贺春华生活以及不再苛待沈归俞为理由跟贺春华不去报案做交易的亲笔文书。
“……沈辉多年前就试过殴打至贺女士手骨骨折、原住址左右的邻居回忆中也经常提及两母子经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其顽劣、歹毒、虚伪，以至于在离婚后还骚扰前妻，私自毁约依旧苛待我当事人的方方面面！所以面对这么惨绝人性的父亲，我想问，在座的所有人不想试图抓住高考的机会逃离呢！？”
“大家可以看屏幕，我当事人从小成绩优秀性格温和，爱护动物协助老师——他是一个何其有善心的人，以至于他给了他父亲五年！整整五年的反思时间却没有等来沈辉的消停。”
“相反的，沈辉的债主多年试图找到我当事人用父债子偿的原因逼迫他还债，我当事人也还了，并且请注意，他在十八岁以前就已经多次用自己打童工的工资去给沈辉还债！”
徐律师又传递上找到的几个沈辉的主要债主，一查就查到了还钱的时间和数目。
“五年后的父子相见，并不是一个父亲的改变，他依旧狂妄、疯魔、死性不改的出入赌场酒局，并且问他七十多岁的母亲要钱！再次殴打儿子、母亲的时间离此刻并不久远，就在一个月前！”
又一份日期崭新的医院就诊记录放在了投影仪上，徐律师不给袁平伟一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被告在发现我当事人的女朋友有钱之后，跟其老乡老李借钱购买了一个一百块的摄像头，也就牵动了我们的上一个案子。”
“所以试问，袁律师，您刚才在质问我当事人是不是想要逃避赡养义务，那我不妨问问您，沈辉尽到了什么抚养子女的义务吗？！他已经无业二十多年！！！他有什么条件去履行对儿子的抚养！对母亲的赡养！对妻子的照顾！？”
“还有您刚才提起的猜想，说我当事人把被告当累赘，那我不妨再问问您，这样的人！谁不能说一句这不是累赘！”
“你他妈放屁！”沈辉越听他说，自己就被他骂的越惨，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吼道:“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信不信老子出去就揍你！”
“请被告保持安静！”
徐律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收尾:“所以，我当事人所要诉求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我的陈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