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愿！”他连忙呼喊道，也跟着跑了出去。
但是白愿并没有在前面的路口，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沈归俞看着四周几乎是一样的转角，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走，以至于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跟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
“...白愿？”他小心翼翼的唤道。
“咿呀——”后面破旧的房屋里面响了一声，听声音像是什么木板拉伸的声音。
“白愿？你在里面吗？”他有些害怕，虽然这么问，但是还是不敢上前去推开那扇门。
昏暗的天色，以及寂静的路口，唯有形容不出来的桀桀的声响发生在这古老的屋子里面。
心跳的逐渐加快，他突然从脑子里喷涌而出很多以前自己一扫而过的在这种山村可能发生的恶性事件。什么拐卖人口、抢劫、甚至血腥恐怖的事情。
...
“先生？！”
阿启姗姗来迟，并且这打破宁静的声音让他被吓了一个大跳。
他才发现沈归俞被吓到了，只好连连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白愿没有跑到这边来，还在学校里呢。
沈归俞再提起脚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被吓的腿软的不行，心脏平复了半天都仍然在疯狂的后怕着。
也许他现在才知道害怕的东西，黎玥早就先替他提心吊胆了好久。
他抿紧了嘴唇，却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无色。
他腿软的步子迈的虚浮，甚至一度要撑着墙壁。好不容易找到了在陈梦钰怀里安静的白愿，他有些无奈又心疼的看着白愿:“白愿，刚才是老师那里说的不对，做的不好吗？”
“...”陈梦钰又从兜里放了几个糖果给她，替她解释道:“她说，自己只是冲动了。”
沈归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撑着手臂，最后等陈梦钰暂时离开一会，他才又重拾信心蹲下来耐心说道:“哥哥觉得，你把苹果画成绿色也是可以的，毕竟也有青苹果嘛。”
“……”白愿看着手里的糖果，只是一直玩着，却不吃。
“苹果和草莓你更喜欢哪一个呀白愿——”
白愿却把糖果继续把玩着:“红色的。”
沈归俞没听清，他看了一眼周围刚好赶上放学回家的孩子们。
“红色的。”白愿重复。
她嘴巴仍然在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愿，这是老师让我给你的颜色笔。”一个小同学走上来说道。
“红色的。”白愿继续固执的说着自己的话:“红色的兔子。”
那个同学看着自己的花裙子上的那只穿着衣服的白色兔子，有些疑惑:“白愿，我的兔子是白色的。”
“红色的。”白愿突然用手去紧紧的攥住了那块布料，她握的太过用力，甚至把女孩的肚子肉给掐到了，女孩疼的马上哭喊了出来。
“就是红色的！全世界都是红色的行了吧！！这是红色！这是红色！”白愿指着那女孩衣服上的兔子，又指着那一整片的树林，甚至脚底下的野草。
“什么红色...白愿她在胡说八道什么？”一个男生问道。
“红色的...难道她看到的是血？！血——”一个小瘦男生也跟着大喊道。
很多孩子尤其是低龄阶段的一听，马上被吓的瑟瑟发抖了起来。
加上他们早就听说过的白愿的妈妈有精神病，他们眼中的歧视早就已经埋下了种子，在这一点起哄就马上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疯狂生长。
“鬼啊！鬼啊！白愿能看到鬼！！快跑啊——”
沈归俞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颜色笔红的黄的绿的摔了一地，其中还夹着几颗不起眼的糖果，白愿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也不反对那些人的话。
他看着乱成一团的孩子们，看着从办公室里出来惶恐的老师们，看着脚底下踩着的绿色的野草。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白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老师……”
他却后退了一步，尽管已经看到了她流出来的眼泪。
“老师...为什么...为什么红色就是不正确的。为什么——我是想上学的呀，我想上的呀……”
他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收尾的，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吵到爆炸的程度了。最后听不得周老师的一腔抱怨，只好把自己锁进了那个小房间里。
校长出面亲自把白愿送了回去，回来的时候说白愿回到家就把三瓶牛奶全都扔了出去。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墙壁上滑坐到了地面上。
窗外，又下雨了。
还刮着风，像是看不得这个学校安宁一点一样。
他抱紧了自己的头，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理清析问题所在。
“我听说啊，白愿之前就跟别人说过有什么白色的人，红色的人在动。哎，这孩子，真是——”
“常奶奶不是还说她晦气来么！？估计就是因为这一点吧，我真的想回去了——”
他能听到走廊外面周老师跟李老师的谈话。
他不信有什么鬼，但是他下意识的害怕又暴露了他的本质。
他拿起手机，看见黎玥更新了新的朋友圈。
她的动态里，她穿着一件一字肩的长裙，混合着流苏边缘的裁剪呈出一片露出她长腿的空白，她的对镜拍开着闪光灯，却仍然不能让她那张脸失去一丝一毫的光彩。
“Etheline最后的单身派对。”她配文的简简单单，那张对镜拍中她后面的世界一片纸醉金迷，她的评论区是这样，她的世界也是这样。
沈归俞打消了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念头，只是草草的报了平安，挑了喜事来说。
手机屏幕倒影在他的瞳孔中，他长长的睫毛还被她笑着数过夸过。
“今天也很高兴吧？”或许是因为看见他的点赞，她的消息接踵而至。
“你那边...是不是快要天亮了？”
黎玥传输过来了一张窗户的照片，窗外还是雾蒙蒙的天黑，看不见什么东西。
“差不多了。”她的消息很是准时。
“要不要通个电话？我想听听你说话。”黎玥说道。
沈归俞犹豫了好久，电话一接通，他低迷的状态肯定会被她发现。
“我也很想你，黎玥。”他打字道。
另一边，女人的指尖停滞在了屏幕上。
自从她跟他在一起后，她的右手就从来没有做过美甲了，她反应过来，打字就跟上来了速度。
“好。”黎玥回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的。伤好点了吗？”
沈归俞点了点头，虽然她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自己抱紧。
“好，好多了。”他说的不只是膝盖，有了她的回应，他在心口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