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后的询问，医士额头冒汗：“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脚是保不住了。”
柳三顺险些晕倒。她伸手去摸锦被。一摸没有，一摸还是没有。
柳三顺咬牙揭开锦被。她啊的一声惨叫。
这哪里是没了脚。这整个小腿都没了啊。
试问天下，哪个当娘的能看这种惨剧？
柳三顺的眼泪哗啦哗啦掉下。
她心疼的摸着韩十八的小脸。韩十八呓语：“娘，娘，疼…疼…”
他终归还是个孩子。
柳三顺柔声：“十八乖，娘在这里，娘一直在这里。”
她心里把潘小安恨的要死。“好狠的潘小安，连你的儿子都不要了。”
她心心念念的大郎没了。她记忆里的西门小安也没了。
她现在只记得，为了外人连自己孩子都能炸死的潘小安。
柳三顺哄韩十八睡着。
她轻轻抽离身子，唯恐惊醒了熟睡中的韩十八。
柳三顺出了医馆，气呼呼的向城外走去。她要去找潘小安报仇。她要狠狠地打潘小安两个耳光。
新罗都城。
街道之上，乱哄哄，吵杂杂。庶民眼里有绝望，有恐慌，更有喜悦。
乡绅富贾正忙着北逃。他们见识过安国人的厉害。
那些可恶的安国人，对他们是真的下死手啊。
到了外城。
撤退回来的士兵，拥挤了道路。他们丢盔弃甲，他们血污泥泞，他们狼狈不堪。
韩辰也撤入了城中。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徒自高傲。
“三顺，三顺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三顺秀眉倒竖。“韩辰，你个西瓜。赔我儿脚来。”
韩辰面有愧色。但他随即哈哈大笑：“去吧，去向你的情人讨要吧。那是他的种。啊哈哈哈…”
面对万千士兵，堂堂的新罗皇帝竟说出这种话。
柳三顺跺跺脚，就往城外去。
“关闭城门”李大将进城之后，宣布命令。
在他之后的新罗士兵，就被丢弃了。
城外几千新罗士兵傻了眼。后有追兵，前无出路。
韩辰登上城墙。“你们这些只会逃跑的懦夫，去给我战斗。”
城下的士兵，无语至极。他们对这个倒霉皇帝，恨的要死。
柳三顺被拦在城门口。
她气呼呼的爬上城楼。
柳三顺惊呆了。城外密密麻麻都是安国人。随处可见的安字旗遮天蔽日。
战马，盾牌，火枪，火炮，那一个个整齐的方队，足以摧毁这世间的一切。
“潘小安，潘小安，我知道你厉害。你真是太厉害了，厉害到要在自己儿子身上逞威风。”
城下的新罗士兵见没法进城，又无法战胜浙潘士兵。
他们丢下武器，头拱地跪在地上。
新罗人的跪拜姿势，也别具一格。这些练过抬拳的士兵，体力是真的好。
他们跪的丝滑，丝毫不觉得疲累。
浙潘士兵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投降的人。
安国士兵倒是不觉诧异。他们早就见过这种景象。
关于这批俘虏的处置，他们还要等着潘小安到来。
潘小安骑着黑枣马，慢慢向新罗都城走来。他的金色披风在万军丛中是那么显眼。
这才是当之无愧的王。
没有士兵的王，算什么王？
韩辰羡慕的发疯，嫉妒的发疯。“我的，这一切都是我的。”
这是韩辰梦里才有的景象。
柳三顺柔肠百转，肝肠寸断。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爱，是她恨，是她想忘不能忘的心头好。
新罗俘虏一个个排好队，被带了下去。乱哄哄的城门口，突然变得安静。
安国人的王来了。金色披风走过的地方，那里就一片寂静。
等潘小安来到城门前，护城河外。安国大军里，连一匹马都不打喷嚏。
潘小安仰起头。“三顺”
柳三顺很想答应。但她不能。她不能轻易原谅潘小安。
凭什么他可以无愧，凭什么他可以这么自然，凭什么他要这么温柔喊我的名字？
这个伤害了妻儿的男人，虚伪至极。
柳三顺要揭开潘小安虚伪的面纱。揭开他金色披风下，那坏的流脓，肮脏的心。
“潘小安”柳三顺用了最大的力气，却发出最温柔的声音。
柳三顺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她对这个男人束手无策。
以至于，这个男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她，还有她的孩子。
想到孩子，想到韩十八，柳三顺的愤怒值终于爆表。她大喊一声：“潘小安”
这声音凄厉啼血。
城内城外，城上城下的士兵，都听的清清楚楚。
“三顺，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柳三顺脱下绣花鞋，狠狠地丢向潘小安。“潘小安我打死你个狠心贼。你毁了十八的一生。”
“十八啊，十八还只是个孩子。”潘小安安慰：“我以后会好好教育他。绝不会让他毁掉。”
柳三顺摇头，不停摇头。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柳三顺哽咽：“潘小安，你炸断了十八的腿。他还只是个孩子，以后要靠什么行走？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柳三顺趴在城垛上大哭。她实在太悲伤。
这一刻，她是天下最可悲的女人。
自己的丈夫就站在身边，可是她不爱。
自己的情人就站在城下，可是她要恨。
而这两个人，兵戎相向，以几十万人的生命为代价。
潘小安听明白了。韩十八被炮弹炸断了腿。
战争是残酷的。管你帝王将相？
赵贞听到了。他额头上的汗哗哗流。“你一个太子跑前线做什么？这不是找炸吗？”
他实在太过害怕。
潘小安回头看了赵贞一眼。赵贞感受到潘小安的目光。
他大着胆子瞄了一眼。“安王…”
潘小安的眼里没有责备。
赵贞释然。“我真是小人之心，安王要是以此罪我，他就不是小安大人了。”
柳三顺哭的累了。她审视着潘小安：“说啊，你说啊，你要怎么赔偿我们？”
潘小安没法回答。
“回去吧，三顺。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三顺心又软了。她最受不了潘小安的软语。
“我不走，这是我的城邦。你不能来攻。你走，带着你的部下，统统给我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