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视线在男人眉上那道疤流转了两眼。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明显。
她敛去心底的异样，像所有医生那样的口吻告知病人家长：“放心已经没事了，正在里面输液。”
宁冯瀚朝里面看了眼，知道林筱不会骗他，松了口气同时对林筱说：“谢了。”
林筱：“宁市长客气了，这只是我该做的。”
宁冯瀚还想说什么，林筱却没给他机会，径直和他擦肩而过，来到柳明婳和宁姜这边。
“里面有小宋在，没什么问题，你们明天再过来看茸茸也行。”
宁姜哭红了眼睛，握住林筱的手：“谢谢你，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筱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茸茸只是感冒没啥事。”
宁姜嗯了声。
柳明婳上了年纪不能熬夜，加上有了林筱这话她也放心了。
“今天让小筱你多费心了。”柳明婳说：“改天有空过来老宅一起吃顿饭。”
林筱：“那我肯定不推辞。”
有宋纱在，大家都放心，而且林筱也说了孩子需要休息，他们留在这里作用也不大。
只有顾商瑜一人留下了，其他人回去了。
还有一个，宁冯瀚。
在林筱走之前，他叫住了她。
“好久不见了吧，我们谈谈吧。”
宁冯瀚嗓音低沉，嘴里叼着烟。
林筱脚步一顿，宁冯瀚随后说：“二十多年前的火灾，我这些年有点眉目，你想知道的话就来天台。”
宁冯瀚说完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的专属烟灰缸里。
“滋啦”一声。
他侧身朝楼道走去，林筱在原地能听见男人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盛席淮和盛渺欣坐在长椅上，把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但彼此都没出声。
因为宁冯瀚嘴里说的火灾，他们知道。
盛席淮沉默不语站起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盛渺欣追过去：“就这样走了？”
盛席淮比盛渺欣高出一个头，看她是俯视，“那你想做什么？”
“你不怕我们妈被那男人拐走？”盛渺欣有点激动：“他可是等了咱们妈差不多一辈子！”
盛席淮淡淡：“真要能拐走，还能有你和我？”
盛渺欣挑眉：“好像也是。”
“那需不需要给咱爸打个电话？”盛渺欣还是不放心。
“没必要，”盛席淮摁了一把她脑袋：“小孩子别操心大人的事。”
“.......”
盛渺欣翻了个白眼：“我二十七了！二十七不是十七！小妹要是在也都快二十五了........”
她话戛然而止。
气氛变得寂静，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打开。
盛席淮先迈腿进去，盛渺欣乖乖跟在后面，之后谁都没在说话。
因为小妹是他们家的禁忌。
每个人看似忘记软软，但是只有他们知道这是一根刺，扎根了，不可能拔出，也不可能忘。
电梯里一阵沉默，天台上的两人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最后还是林筱先开了口：“你到底知道什么？”
宁冯瀚抽着烟，背对着林筱。
林筱在所有事情上都可以无所谓，唯独这件事她做不到冷静。
“不要用这件事来挑战我的耐心。”
宁冯瀚：“你还是这样急性子。”
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接下来我说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可能你会觉得不可思议。”
宁冯瀚转过身，五官在黑暗中，看不清。
林筱眯了眯眼睛，心脏随着时间流逝越跳越快，有种莫名预感笼罩住她。
下一刻，宁冯瀚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天台，一字一顿，尤为清晰。
“你小女儿可能还活着。”
林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死紧。
天台再次变得寂静无声，微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过了十几秒，林筱噗呲笑了声。
“宁冯瀚啊宁冯瀚，你是当我三岁小孩逗吗？这话你在二十多年前说，我还有可能信你，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你告诉我，软软还活着？”
林筱转过身，深呼吸一口气说：“你这话就骗鬼去吧。”
她提腿就要走，可是脚步有些虚浮，险些摔倒。
林筱所有举动都被宁冯瀚看在眼里，他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比刚刚还低沉，却无比的认真。
“林筱你知道我不可能拿你在乎的事骗你，而且......”
宁冯瀚来到了林筱身后，“如果我没有证据，不可能冒然跟你说。”
他明显看见林筱身子颤抖了几下，还有身侧握紧的手，慢慢变成了攥紧裤缝。
时间仿佛禁止，不知道过去多久，林筱转过身，宁冯瀚看见她眼眶周围的皮肤全红。
他眉心紧皱。
林筱再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的，我不想有了希望又失望，这种滋味我受够了。”
宁冯瀚：“我知道，明天我会把证据给你带过来。”
“不过，你到时候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筱此刻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
她只能应：“嗯，好。”
从天台下来，林筱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顾茸茸病房前。
从玻璃窗里看进去，她恰好看见宋纱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茸茸，而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纱。
在听见宁冯瀚说软软还活着时，她脑海里忽地闪过了宋纱那张脸。
很莫名，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得那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