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司指挥部内,暮色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梦幻演出,以一层轻柔得近乎透明的纱幕,缓缓地、缓缓地笼罩着整个房间。
光线逐渐黯淡,屋内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色调,仿佛置身于一幅古老而神秘的画卷之中。
屋子中央,巨大的沙盘如磐石般镇在那里,俨然一座浓缩了战争风云的微缩世界。
沙盘之上,榆林城的模型在窗外透入的渐渐昏暗的光线里,轮廓愈发醒目。
红蓝两色的图钉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却又暗合玄机,交织成一幅错综复杂的战争拼图。
每一枚图钉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它们是不同军事力量的化身,是战略要点的标记,在这方沙盘之上无声地演绎着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
这并非什么先进的电子沙盘,只是一座质朴无华的普通沙盘,由粗糙的木材与简单的材料构筑而成。
然而,它虽无高科技的华丽外表,却沉甸甸地承载着关乎整个战役走向的千钧信息。
正如石将军所言:
“电子设备虽好,可一旦被敌军干扰、破坏,而我们忘记了最原始的手段,是会出大事的!”
是以,石将军时常会锻炼部队的应变能力,刻意让一切恢复到电子设备普及前的原始状态。
此刻,石将军便静静地伫立在沙盘旁,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仿佛已穿透这方寸之间,洞察了战场的万里风云。
他手中夹着的烟头在昏暗中忽明忽灭,那闪烁的火光,宛如他内心思绪的节奏,随着局势的复杂而起伏不定。
他微微皱眉,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沙盘,仿佛在透过这眼前的模型,看到了榆林城内真实的刀光剑影和生死博弈。
一位参谋微微俯身,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镊子,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城防工事在沙盘上的位置。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业与专注,仿佛手中摆弄的不是简单的模型,而是决定千军万马命运的关键棋子。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犹如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精心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到沙盘前,他那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宽大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按在沙盘边缘,指节上还沾染着未洗净的黄土,那是他刚从战场上归来的痕迹,似乎还带着战场上刺鼻的硝烟气息。
他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房间里瞬间增添了几分火热的战斗氛围。
“城西防空炮台又增了五座。”
参谋长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份电报,“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电报的纸张在桌上微微弹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突兀,仿佛是战争的前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古寿三的嫡系部队在东关粮库修了暗堡,邓公瑾的警卫营调至北门瓮城。”
参谋长接着补充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忧虑。
他深知这些新的敌情变化,将会给即将展开的战役带来更多的困难和挑战。
石将军缓缓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动作沉稳而从容。
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眼前的沙盘,洞悉榆林城内敌人的一切动向。
他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应对之策,那目光中透着久经沙场的智慧和果断。
“要打榆林,得先给老百姓找条路。”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的深沉轰鸣,又像是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指令。
这句话带着对人民的深切关怀,在这充满战争气息的房间里,宛如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说完,他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李云龙身上,“云龙啊,你怎么看?”
那目光中带着信任和期待,仿佛在等待着李云龙给出一个能打破僵局的良策。
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笑容中透着自信与狡黠。
其实在路上,他就已经在心中反复思量过各种方案,此刻面对石将军的询问,他早有准备。
“老总,要打下榆林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伤亡……”
李云龙微微停顿,欲言又止。
他深知这场战役的残酷,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战士的生命,所以不得不谨慎。
“放心大胆地讲!”
石将军目光炯炯,眼神中充满鼓励,仿佛在告诉李云龙,不要有任何顾虑,说出心中所想。
“垂直打击,直升机索降!”
李云龙终于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洪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无畏的勇气和决心。
李云龙像是鼓足了勇气,胸膛猛地一挺,大声说道,同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老总,咱这么干!”
这一刻,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那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战场,指挥着千军万马。
“之前咱们用直升机运兵,大多采用机降方式,恐怕古寿三的部队还不知道直升机还可以通过索降的方法来快速投送兵力。这或许能成为我们的一个奇招。”
说话间,李云龙的眼睛亮闪闪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说着,李云龙伸出粗壮有力的手指,缓缓划过沙盘上那高大的城墙模型,动作沉稳又果断,仿佛那轻轻的一划,就能撕开敌人坚固的防线。
“运直 42 型运输机,每架能塞七八十个兵。咱们从城西工业区突进去,直接端了邓公瑾的指挥所!”
李云龙越说越兴奋,双手在空中有力地挥舞着,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自己的部队如猛虎般冲进敌人的指挥部,将敌人一举歼灭。
然而,参谋长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拿起铅笔,在沙盘上画出两道弧线,那弧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两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他语气严肃地说道:
“城墙足有十五米高,外面的战士突不进去,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每一百米就有两到三台。
在这样密集的火力网下,哪里容得我们从容索降?”
参谋长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部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与理智。
他顿了顿,目光在沙盘上扫视一圈,又加重语气补充道:
“更关键的是,这个办法还是避免不了误伤百姓,子弹可不长眼呐。”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深知战争中百姓的安危是一道无法忽视的底线。
石将军轻轻弹了弹烟灰,那灰白色的烟灰如同雪花般缓缓飘落,正好落在沙盘上,不偏不倚地盖住一处民宅标记。
那标记在烟灰的覆盖下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战争与和平的挣扎。
李云龙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那正是邓公瑾开办义学的地方。
他心中暗自思忖:邓公瑾啊邓公瑾,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起义和投降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此时的李云龙,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急切与期待,似乎在心里默默催促着邓公瑾做出正确的选择,为这场艰难的战役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参谋长所言极是,如此看来,咱们确实得考虑第二方案了。”
李云龙微微皱眉,目光在沙盘上逡巡片刻,略作思索后缓缓说道。
“快讲!”
石将军和参谋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两人的目光中满是急切与期待,紧紧地盯着李云龙,仿佛他口中即将吐出扭转战局的关键密钥。
“演习!”
李云龙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弦上。
“演习?”
参谋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似乎在努力琢磨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好啊!”
石将军稍作沉吟,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思路,很快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巧妙之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那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瞬间点亮了整个指挥部略显凝重的气氛。
“现在我们投鼠忌器,不敢动用重武器,可榆林城的老百姓并不知晓咱们的这番良苦用心。
在他们眼中,怕是还以为我们的炮弹已经打光了。”
石将军耐心地向参谋长解释道,语气平和沉稳,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明白了!我们用最大口径的炮火轰击一处演习场,让榆林城的百姓清楚地看到:
咱们并不是没有炮弹可用,而是出于对他们安危的考量,才故意克制不用!”
参谋长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话语中透着对这一计策的赞赏。
“然后我们再借助传单、广播等多种宣传途径,向民众阐明尽快推进蘑菇弹项目的必要性。
我坚信,人民群众是能够认清事实真相的。”
李云龙接着补充道,眼神中透着坚定的信念,仿佛已经看到了民众理解支持他们的场景。
“最重要的是邓公瑾本就有投诚的意向,只是目前还在观望犹豫之中,这恰恰给了我们实施心理战并取得成功的机会。”
参谋长微微点头,神色认真地分析道。
“通知地下组织,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邓公瑾和其麾下高级军官的家眷,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往晋省解放区。
只有让邓公瑾没有后顾之忧,他才会下定决心起义。”
石将军神色镇定,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那沉稳的语气仿佛为这场复杂的战役定下了坚实的基调。
仅仅是李云龙那简短的“演习”二字,便如同一颗智慧的火种,瞬间在石将军和参谋长心中点燃了灵感的火焰,三人迅速构思出了一条完善且精妙的作战方案。
此时,李云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
“老总,如今 c13 军、c16 军和敌 36 师正逐渐朝着榆林逼近。
依我看呐,就把他们当作这场演习的目标就行!
没有必要专为演习而设立演习场。
古寿三对邓公瑾向来是既依赖又怀疑,他派来的这些部队,可不全是真心来帮助守城的。”
“没错,我们对古寿三的部队给予坚决有力的打击,如此一来,便能给邓公瑾施加足够的压力,有利于促使他尽早下定决心起义。”
石将军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透过指挥部的墙壁,已经看到了榆林城胜利解放的那一天,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憧憬与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