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琛眉心紧蹙，冷不丁地打量着这个男孩。
小家伙确实跟他长得很是相像，尤其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从他身上复制粘贴上去的。
陈染看着在她脚边的云慕深，小家伙此时正抬着头看她。
她的视线撞进云慕深圆溜溜的大眼睛，又想到这就是她心爱的宝宝，内心一片柔软。
她忍不住蹲下身，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小家伙平视。
“慕慕，你今天怎么跟妈妈一起来这里？”
云慕深掏出一个便签本和一根笔，他快速地写下：我妈咪非要我过来。
看到他们的交流，一旁静静观看的顾墨琛蹙眉。
这孩子，不会说话？
云向薇当然看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害怕他会嫌弃云慕深，赶紧说：“哎呀，顾总，这孩子从出生就患上自闭症，导致至今还无法开口说话。”
“不过，我家儿子聪明的很，是公认的神童，不信您考考他……”
边说边朝着顾墨琛眨眼。
可惜男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深邃的凤眼紧紧地粘在陈染的身上，他见陈染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头，不由得流露出一阵悲伤。
如果他们的第二个宝宝还活着，应该也同这个男孩一般大了吧？
等等……
男人凤眸倏地一眯。
“这个孩子，多少岁？”
“今年四岁。”
云向薇从容不迫地回答。
得到答案后，顾墨琛闭了闭眼。
如果是他们的孩子，应该要再大一点才对。
他的内心空虚地厉害。
陈染则专注地盯着云慕深看，刚刚云向薇的话她也听到了，她没有反应，静静地听着云向薇胡扯。
顾墨琛瞅着陈染把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他忍不住，也上前去看看小家伙，趁此还能靠近阿染。
他在两人身旁蹲下，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小小的男孩。
云慕深也不怕，直勾勾地同他对视。
这个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要陈染阿姨就好了。
陈染沉思着夺回慕慕的计划，对顾墨琛的靠近也无动于衷。
看陈染没逃跑，顾墨琛心一动，也跟着抚摸了一把云慕深的黑发。
手感很好，软软的，年幼的男孩身上还有一股奶香味。
云慕深也不躲，又把视线移到陈染身上。
淡淡的笑意从顾墨琛的眼底弥散开来。
这一幕落在云向薇眼里，仿佛他们才是温馨和谐的一家三口，自己就是个外人。
她心里快要气炸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
“顾总，您要的衣服。”
秘书拿着一套黑白配色的职业装进来。
一进门，发现里面有些怪异。
总裁居然在摸这个小孩的头，她头一次看自家总裁这么温柔。
“给她吧。”
云向薇接过，并道了谢。
她故作苦恼地自言自语，“哪里有更衣室呢？”
陈染瞟她一眼。
“顾总，您的办公室这么大，应该有休息室吧？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
云向薇压住心里的期待，嘴里却说，“染染，这样不好吧？”
“确实不好，我的休息室从不让陌生女人用。”
男人勾唇，看向陈染的目光灼灼，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阿染的话，随时欢迎。”
陈染勾唇，顾墨琛太久没见过她笑的模样了，痴痴地看着她。
云慕深看看顾墨琛，又看看陈染和云向薇，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总，那我就借您的休息室一用了，毕竟是我把向薇姐的衣服弄湿的。”
话音落地，她率先走向里面的休息室，再回头对着云向薇道：“向薇姐，快过来换上衣服，我帮你拿着旧衣服。”
“染染，我自己就好。”
“向薇姐，你穿的是旗袍，我给你拉后面的拉链。”
顾墨琛在场，云向薇也不敢说太多，怕顾墨琛又反悔，于是跟上去了。
顾墨琛专属的休息室空间很大，里面的家具摆设样样齐全，像住宅楼一样，还分几间小房间。
“向薇姐，你背对我，我帮你拉拉链。”
“谢谢你了，染染。”
“不要这么说，向薇姐，弄成这样都是我太粗心了……”
陈染故意把拉链没有完全拉到最下面，她说，“好了。”
云向薇进入另一间屋子，她穿着高跟鞋，先想到的是往上脱。
果然，陈染听到了女人吃痛的惨叫，她急忙过去看。
“染染，我的头发，头发被拉链勾住了。”
“向薇姐，你别动，我看看。”
陈染假装着急过去看，忙了一阵终于脱下来，陈染拿着她换下的旗袍在外面等。
她赶紧看看拉链，如自己所想，上面勾着几根云向薇的大波浪卷发。
她快速把头发全拿下来，揣在裤兜里。
“染染，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换上职业装的云向薇朝她摆了个pose，陈染面上应付，“太适合你了，向薇姐。”
云向薇勾唇，接过陈染手上的旗袍，同她一块走出休息室。
……
陈染陪云向薇去换衣服，顾墨琛也没什么心思办公，他盯着云慕深的脸看。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云慕深握着笔的手一动不动。
顾墨琛又走近，“你的妈妈到底是陈染还是云向薇？”
他还是怀疑，是不是阿染和云向薇联合起来骗他说这孩子是云向薇的儿子。
云慕深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墨琛。
小家伙居然不搭理他一下。
顾墨琛蹙眉，正打算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陈染先走出来，后面跟着风姿绰约的云向薇。
女人媚眼拉丝，有意无意地抖着自己快要爆出来的胸脯。
顾墨琛瞬时加深了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他常年身居高位，见多识广，这样的眼神在多少女人脸上见过。
他的城府深得可怕，云向薇的小心思被他一下子看穿。
云向薇感觉到顾墨琛的眼神骤然冷淡。
“云小姐，作为顾氏的员工，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应该立刻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云向薇咬唇，顾墨琛这意思是赶他走吗？
她走后，他们会在这里干什么？
但抵不住顾墨琛阴鸷的目光。
“好，染染，姐姐回岗位了，”她心里安慰自己，凡事要讲究细水长流，过去牵起一旁的云慕深，“慕慕，别在这里给顾总添乱了，跟妈咪走。”
“向薇姐，你的衣服真的不用我帮你洗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
她摆摆手，拉着云慕深离开了。
临走时，云慕深的目光一直深深盯着陈染。
陈染的内心苦涩，但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终于只剩他们两人独处。
顾墨琛给韩特助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准别人闯入办公室。
陈染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那个小家伙叫慕慕。”
“他叫云慕深。”
陈染冷淡地回答。
云慕深？
顾墨琛蹙眉，这名字听起来让他感到不适。
“顾墨琛，你答应我的，告诉我我的身世。”
顾墨琛勾唇一笑，一步步靠近她。
陈染毛骨悚然，突然意识到，“顾墨琛，你骗我？！”
“阿染，这只是一种手段，谁让你死活不留在我身边呢？”
陈染退到了墙角，顾墨琛还是步步紧逼。
她受不住气，打了他一巴掌。
啪——
“顾墨琛，你还想尝尝子弹的滋味吗？”
男人眼神阴鸷，他的左脸留下清晰的巴掌印。
“云慕深，是我们的孩子吗？”
他突然问。
陈染笑了，仿佛他讲了个笑话般，“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的宝宝，不是被你让你打掉了吗？还是两个。”
男人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随后悲痛从他的心脏处传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闭了闭眼，凤眸里满是伤痛。
“阿染，你还是因为孩子不肯原谅我，对吗？”
“不只是孩子，还有我自己。”
陈染冷冷道。
顾墨琛后退几步，他右手扶着额头，一脸痛苦地恳求她：“阿染，哥哥求求你，再给哥哥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堂堂顾大总裁，这一瞬间卑微到了尘埃里。
陈染冰冷的神色纹丝未动，“顾墨琛，你不是追求我，你是在强迫我。”
“你总是在让我痛苦。”
一句话，如利剑一般刺痛了他的心。
他薄唇哆嗦，眼眶泛红，“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要不，你再开一枪？”
说着用手比划了自己的胸口。
陈染嗤笑，“顾墨琛，我不会为了你，做犯法的事。”
她真的很想一枪崩了顾墨琛，但自己不能那么做，她要把慕慕接到身边。
她摸了摸口袋。
“顾墨琛，既然没什么好谈的，那我得走了。”
“不行。”
男人低吼出声。
陈染转过身，她拿出手机，翻相册翻到了一张照片，递到顾墨琛的面前。
“顾墨琛，你口口声声说不让顾柔回国，你看，这不就是她吗？你有时间，还不如处理处理这事。”
顾墨琛定睛一看，是沈行舟护着顾柔。
聪明如他，一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趁他出神之际，陈染快速走向大门。
“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我真的会再让你尝尝子弹的滋味。”
陈染在他阻止之前快速跑进电梯，心怦怦跳着。
她逃出公司，正巧路边有一辆出租车，她上去，报给司机地址。
车子离顾氏越来越远，陈染回头看一眼，她知道她的慕慕就在那里。
她的手握紧了衣摆。
慕慕，很快，妈妈就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