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刚刚毕业，没有家人也没有亲戚，只有一个还在考研的女朋友。”
这个女朋友是他大一时候就认识的，他非常爱她，并每时每刻鼓励自己尽最大的努力赚钱，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我只能自己独自在社会上闯荡……然后，我那时候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误入了歧途……”
“我鬼迷心窍，被社会上的那些混子朋友欺骗，迷上了du. 博。”
赵阳的目光凄切，看起来悔不当初。
陈染和裴谨寻默默地听着。
“它就像是沼泽一样，只要一陷进去，就无法脱身……那时候我和我女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她们家心疼我是个孤儿，不要我拿彩礼，我真得很感激……”
想起他的女朋友，赵阳的嘴角就轻轻弯起来，他的目光恢复了点光彩，但是，似乎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他突然痛苦地抱着头，声音带着呜咽：
“我在兽医医院打打工，也到处在别处打工，忙得不可开交，就为了还清du.博欠的那5000万……那时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一du下来就欠了5000万！”
陈染目光冷然，似乎已经猜到了沈川云用什么逼迫他。
赵阳继续说：
“四年前，我们看见你被拖入手术室后，心里也是急得不行，本来我就因为欠钱的事情身心交瘁……”
赵阳目光涣散，回忆着四年前的那一天。
他刚换好无菌服，就被叫出去，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站立在礁石边，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但笑意未抵达眼角。
赵阳认得他，他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个男人，他就是被评为A市杰出的市长，沈川云。
他疑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什么要见他这个平凡的人呢？
此时海边的这一处角落被高大的植被挡住，形成了一个盲区。
“赵阳？”
沈川云好听的声音咀嚼着他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竟被吓出一身冷汗。
“毕业于A市大学，女朋友还在考研，我说的对吧？”
“请……问您？”
赵阳头一次面见市长这种大人物，说话舌头都不禁打结。
“A市的毕业生，作为市长我可是得关照一下的，听说你们快结婚了？”
提到结婚，赵阳的头瞬间垂了下去，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
许久，他才干涩地回答：“大概吧……”
沈川云倏地笑了，声音不大，传到他的耳里却十分刺耳。
“和她结婚？你可真是个好男友呢，她知道你身上的债务吗？”
赵阳的瞳孔瞬时放大，他问：“你怎么知道？！”
沈川云还是一副淡淡地笑，他双手插兜，说，“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欠了五千万呢，啧啧，你说，你那个女朋友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退一步暂且不说你们结婚，你背上了债务，以后还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真是可惜了，听说你在学校年年成绩优异呢。”
赵阳突然痛苦地闭上眼，大口地呼吸着。
这一幕落在沈川云的眼里。
看来猎物快上钩了。
“看样子，你和你的女朋友关系很好，”沈川云如同一个猎人，对着自己的猎物谆谆善诱，让他彻底坠入陷阱，“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还清欠款，再额外给你一千万……”
赵阳突然看他。
刚出社会的毕业生，哪里是沈川云这种老油条的对手？
沈川云掩盖住眼底的不屑，他优雅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有他的签名的支票。
“如何？”
“您需要我做什么？”
赵阳没那么傻，他知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
沈川云勾勾手，示意他到身边。
“里面的那个叫顾染的女孩，相信你也知道，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就交给我。”
赵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沈川云看起来风度翩翩，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想不到私下竟然会要求他干这种事。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不行！这种犯法的事我不做，告辞！”
沈川云在他身后幽幽开口：“犯法？呵，难道du.博就不犯法吗？”
他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沈川云勾唇，继续说：
“欠了五千万不还，就不犯法？年轻人，你应该学会聪明点，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这都把握不住，别等到追债的人满市找你讨债的时候后悔。”
赵阳转过身，沈川云深邃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赵阳根本不敢想象女朋友知道他du.博欠债的事情，到时候他不还钱，一定会闹得他的学校，他女朋友的父母，他的同学全都知道……
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学校的榜样，如果他们都知道了……赵阳不敢再想下去。
他颤巍巍地开口，伸过手接过那张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高额支票。
“好……我答应您……”
沈川云满意他的回答，又叫住他。
“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如果孩子活着，把这个东西换过去，告诉顾染孩子已经死了。”
赵阳接过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类似于幼小胎儿身体的残渣。
真的……恶心。
赵阳把小瓶子装进无菌服里面的衣兜，他左看右看，看到没人在瞬间松了口气。
正值在社会上闯荡的年纪，却要干着这番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用怕，除了我们没人会知道的。”
“拿到了孩子，把他抱到这里。”
沈川云说。
赵阳叹口气，他得赶紧回手术室，一见没人，就抓紧跑回对面医院了。
他穿着无菌服，索性口罩遮住了慌张的神色。
手术台上的女人没有打麻药，已经疼晕了过去，主刀医生刚把胎儿从她身体里取出来，手抖得厉害。
一见他，没等赵阳开口，他就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烫手山芋交给了赵阳。
“赵阳！你跑哪去了刚才？！知不知道重要的时候必须在手术室？扣你这个月的工资！”
“快快快！愣着干嘛，查一下这个胎儿的生命体征！”
赵阳照做，他抱着胎儿走到一个专门的房间，这里是兽医医院，设备勉强给人类幼崽做基础的检查。
神奇的是，胎儿还有呼吸，作为医生，哪怕是一个胎儿，得知他还有生命时赵阳掩不住地欣喜，但转头一想……
他拆开一个未拆封的宠物用小床单，把小小的胎儿裹着让人看不见，再拿出沈川云给他的，用来替换的瓶子。
他佯装悲痛，事实上自己的心理确实挺崩溃，对主刀医生说：“胎儿没了呼吸。”
说着，他又把玻璃瓶递给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的神色疲惫，他对赵阳说，“去休息一下吧。”
赵阳才得以离开医院，他知道兽医医院的后门，躲过了顾墨琛的手下，将胎儿成功交给了沈川云。
然后接着几天，他一直忧心忡忡，睡也睡不好，工作的时候也总是走神，接连着被很多打工的地方辞退。
但是沈川云果然遵守承诺，帮他还清了五千万的债务，只是那张有他签名的一千万，他没有动过。
后来，他在新闻上得知沈川云辞职并坠亡太平洋，接着，他的女朋友不知怎么突然知道他曾经du.博欠钱的事情，眼看马上就结婚，她冷着脸跟他退婚，分了手，靠着家人的支持去了国外留学。
他的母校和同学们以及导师也知道了，连夜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有的甚至还打电话嘲讽他，他作为全学生榜样的牌子也被学校撤下，换成别人。
更可怕的是以前那些拉着他去du的社会混子们突然又联系上他，
“哥们儿，最近怎么样了？不是手头还有一千万吗？”
吓得他赶紧挂断电话，可是不同的号码日复一日地打，他只剩兽医医院的兼职工作，身边的老医护们一个个辞职，新人们趾高气扬，似乎不把他放眼里。
还有就是，他的睡梦里总是会浮现出陈染挣扎的身影，以及那个胎儿说，
“你为什么要把我和我的母亲分开？……”
他终于受不住，给自己办了精神分裂的证明，入住了精神病院，一住就是四年。
默认自己有病后，他变得更加恍惚，回忆起往事，他就会用尖叫来掩饰自己的恐慌，逃避过去。
他想这一定是他的报应，是他答应沈川云的报应。
如今他骨瘦如柴，看不出刚毕业的意气风发，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裴谨寻听完，下意识地去看陈染的反应。
女孩儿一动不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她一点都不同情赵阳，赵阳落得如此下场，纯属是活该。
陈染甚至想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在他妥协沈川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和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赵阳，沈川云和你谈交易，你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赵阳摇头，“他当时和我只是口头上的交易，没有合同。”
陈染又问：
“那他给你的支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