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大体地收拾打扮了一番，她穿上一套的运动装，戴上个同色系的帽子。
裴谨寻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里面白色的衬衫纽扣从头扣到尾，休闲的咖啡色皮鞋，再搭配着裁剪贴身的黑色裤子，显得他身形修长。
“收拾好了吗？”
他问。
“嗯。”
“那就出发吧。”
裴谨寻锁了门，陈染按下电梯，两人默契地下了楼后，裴谨寻先走，陈染跟着他走进地下停车场。
最终裴谨寻在一辆黑色私家车旁停下了，陈染记得昨晚带他们来的车不是这一辆，又一想裴谨寻这种身份肯定不止一辆车。
裴谨寻为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她进去，自己绕过去进了驾驶座。
车子缓缓启动，不疾不徐地开出地下室，在人来人往的公路上行驶着。
兽医医院沿海，公路曲曲折折，还不算太拥挤，一番堵车波折过后，他们来到了A市兽医医院。
裴谨寻把车停在路边，陈染率先下车。
这就是她撕心裂肺的地方，也是顾墨琛突然告知她，他知道了“真相”的地方。
陈染紧抿着唇，看着兽医医院的门牌，悲从中来。
她直直的走了过去，推开兽医医院的大门。
这里较四年前相比，萧条了许多。
裴谨寻也跟上。
他们进去里面，裴谨寻雇的私家侦探早早地在门口等候他们。
“先生，陈小姐。”
他说。
另一边，一个头发黑里透着些白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胸前还别着个名牌，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
裴谨寻打量他。
“先生，这是兽医医院的院长。”
裴谨寻颔首。
“呃……这位先生小姐，你们好……”
他声音颤抖，说话都结巴。
“四年前，顾墨琛把我强行带到这里做引产手术，你知道吧？”
陈染先裴谨寻一步开口。
那院长头上已经冒汗了，他说，“这位小姐……那天刚好我在国外出差，这里面都是由副院长管理的……”
然后隔天他回来，他的员工一个劲的八卦昨天在这里给一个大活人做了引产手术，他吓得差点没晕倒。
“那副院长又在哪？”
陈染拔高声音问。
“你们四年前参与手术的医生都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副院长三年前就出车祸走了。”
“……主刀医生当时没几天就辞职了，然后其他参与的护士也断断续续离职了……”
陈染一时之间沉默了。
“你应该有他们的联系簿。”
裴谨寻冷声道，审视的眼神盯着院长看。
院长实在招架不住，他说，“可是先生，这电话联系簿是他们在职的时候填写的，这么多年……”
裴谨寻看他的眼神俞加冷然，加上陈染质疑地瞟着他。
“我去试试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赶紧过来……”
他招呼裴谨寻和陈染还有私家侦探来到他的办公室，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陈旧的电话联系簿，拍拍身上的灰尘。
他用座机挨个打去电话，所幸的是，当年参与的那些人没换手机号，一共六个人，联系到了五个，另外一个怎么也打不通。
“奇怪呀……那小子当时刚毕业，这么快就更换手机号了吗？”
院长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木桌，裴谨寻陈染坐在招待沙发上，私家侦探双手环胸站着，靠在墙上。
等了没多久，曾经的员工一个接一个地到了。
这几年看起来过的也不好，一个个灰头土脸。
等第五个员工来到时，院长开口：“今天找你们来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
“这位先生和小姐要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员工们点点头，他们坐到了陈染和裴谨寻的对面。
中间的男人是陈染的主刀医生，原本学习兽医专业的他自从给陈染做引产手术，直到现在他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因此，无法再做手术。
他心里总是不安，他也见过陈染挣扎的样子，没办法，当时可是A市有头有脸的男人的吩咐，自己这种平民百姓，哪里拒绝的了……可是，他自己也是个刽子手。
他满脸愧疚地垂着头，不敢看陈染。
其他医护也一样，都挪开视线。
“当年我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陈染问，掩盖起杏眼里的伤痛。
这个问题让主刀医生一个哆嗦，“啊……？”
“我说，当年做引产手术，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
陈染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裴谨寻侧眸瞥她，他心疼这个女孩儿。
主刀医生咽了口唾沫，他说，“当时我把胎儿从你身体里取出后，确实是没有呼吸了的。”
当年他人都懵了，他是给猫狗做手术的，又不是给人做手术的！
“还有谁能证明呢？”
裴谨寻问。
主刀医生左顾右盼看了看，其他的人都扭过头不理他，当年引产后，他们心里都冷飕飕的，一群兽医医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顶大就是一只猫一只狗躺在病床上，可这是个人，他们能不看一眼胎儿和床上的陈染就不看，谁还会犯那个贱特地去瞅瞅啊……
他叹一口气，身边的女医生吞吞吐吐地开口，“对不起，小姐，我们当时都吓得站都快站不住了……”
其他三个人也纷纷附和：“是啊……”
“我们不想这样，可奈何上面的压力呀……”
陈染听他们说，头有点痛，她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恨意。
“那另外一个人呢？”
陈染问。
他们面面相觑。
主刀医生突然想起来他最终把胎儿交给一个当时还是实习生的年轻小伙子处理了。
他一拍脑瓜子，赶紧说：“对！那个赵阳！”
其他人也记起来，当时兽医医院加上副院长一共七个人，是他们六个人参与了此次手术。
“赵阳在哪里？”
裴谨寻问，估计刚刚打不通电话的就是赵阳。
“好像在A市精神病院。”
一个女人说。
“三年前我去精神病院探望亲戚，碰巧见到了他。”
“他的神志好像不清醒，被医生们围着。”
接着，她又站起来，对着陈染低头鞠躬，语气带着哭腔：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原谅我们，但我们还是欠您一个道歉。”
其他人见状，也站起来道歉，虽然他们知道道歉也没什么用了。
院长见状，他也默默地弯腰低头，“对不起，没想到我们医院居然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
“我在一年前就申请了破产，估计明年这家医院就换成别的商店了。”
陈染听着他们的话，看着她们的举动，不为所动。
她心情复杂，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jing察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对裴谨寻说，“谨寻哥，我们走吧。”
裴谨寻点头，牵着她略微带着颤意的手，淡淡地对他们说，“今天麻烦您们跑一趟了。”
说完，他牵着陈染走了，私家侦探在后面跟着。
兽医医院的对面就是大海，出了医院，微凉的海风扑打在陈染的脸上，吹散了她的黑发。
陈染轻轻地呼吸着，海风还有点咸味。
“小染……”
裴谨寻关心地喊她。
“谨寻哥，我们去精神病院吧。”
陈染说。
“好。”
她坐上裴谨寻的车，私家侦探开着另一辆车在前面带路，一路来到了精神病院。
私家侦探提着一个裴谨寻交给他的公文包，看起来很沉。
他们进去，精神病院的守卫比以前更森严，走到大门口就被人拦下。
他们说要探望赵阳，那些人好奇，“赵阳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眼见他们不叠不休，恰巧院长过来了，他带着黑框眼镜，慢悠悠地说：
“什么事呀？”
“这几个人说是赵阳的亲属，想探望他。”
保安说。
院长打量了一番裴谨寻的身着，这男人的气度，看起来就不简单，但他可是院长，不给他点东西意思意思他可不会放他们进的。
裴谨寻似乎看出了这个老男人的心思，他勾唇一笑，给私家侦探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提着公文包附在院长耳边说。
“我们家先生是个大方的人，此次来这里可是有重要的事……”
院长一听就明白了，再加上私家侦探手上看着沉甸甸的包，马上咧开嘴笑着请他们进去。
“快快快，先生小姐，快进去。”
转头他又斥责两个保安：“看什么看，上别处巡逻去。”
保安们对于见钱眼开的院长习以为常，不出声，去别处转悠了。
院长谄媚地给他们打开门，进去后，私家侦探把手中的公文包拉开，露出满包的金条。
院长馋的快流出口水了。
“这是我们先生的意思，先生一向是个对隐私看得十分重要的人，院长……您应该明白我们先生的意思。”
院长赶紧说，忠诚的模样就差给他脖子上拴上个狗牌了。
“明白明白，两位先生，小姐，您们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给任何人说谁来过这里，又探望了谁。”
他保证，又领着他们去了赵阳的病房。
“这个人三年前自己突然要求过来，说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有时候发病，的确是让人头疼。”
他说。
饶是拜金的院长也想不通，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怎么又突然精神分裂了呢？
不过他才不想这么多，反正他交了钱就行。
“他现在在床上被束缚带拘束着，伤害不了人，您们要是需要随时按床头的按钮叫我。”
“嗯，你先走吧。”
裴谨寻吩咐，上了年纪的院长得到命令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数他的金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