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绍是从明月所出来的人。
明月所，一个会接纳流离失所之人的地方，每一个走投无路之人都可以尝试去明月所。
陈文绍便是如此。
不过他是被顺手捡到送去的。
明月所虽然被很多达官贵人称为冤大头组织，但是它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留。
比如手脚健全有生存能力的年轻人妄想舔着脸上门白嫖，多半会被拒之门外。
如果脸皮再厚些还是不识趣凑上去，可能就要被折断一手一脚丢出去。
明月所只收留走投无路之人。
它的上头是名扬天下的一大商行胧月阁。
没有人敢对明月所出手。
陈文绍是幸运的，虽然他年纪不算小，可是当初他到处流浪最后得了病几乎要死在明月所前，就被里面的人好心带走治好安顿下来。
他身子骨弱，也没有修仙天赋，索性在读书上还有些成就，便被所里送去念书，培养他成为某一个国家的官员。
寒窗苦读数年，陈文绍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官职，并且很有眼色地投靠了端王一派，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辈子就这样大落大起大落大起起起起一路高歌而去。
直到他接到除了每月打钱回去的明月所的传信。
信的内容很短，意思就是他的娘家明月所的摇钱树胧月阁有人过来办事，需要他全力配合。
“需全力配合。”
坐在他面前的人身形辨不太清，只能看清楚对方面上覆着的面具。
面具......
陈文绍端着茶不动声色地上下扫描。
不是那位传说中的阁主。
明月所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阁主的面具长什么样子，就像每一个人都会自愿接受在身上种上契约。
谁给了他们明天，谁给了他们新生。
谁改变了他们的一切。
那个人是胧月阁从没有人见过的阁主。
是胧月阁阁主给了他们现在的一切，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阁主的。
只要阁主有令，当场自刎也不可犹豫。
因此象征阁主的面具的每一条纹路他们都记在心里。
眼前之人的面具虽然秉持了胧月阁一贯夸张华丽的风格，但很显然，对方不是那位传说中的阁主。
“陈尚书？”
楚夭夭费了好大劲才把眼睛发亮想着怎么把这个地方一锅端的周见山按冷静了，盯着他给她在那堆每一年呈给她看的名单里调出几个能用的。
“阁主您要不要看看这个？这个叫陈文绍的孩子贼有本事，虽然在修仙上和我一样废物的很，但是读书意外地有头脑，现在也混的极好，和您要的那个什么端王也关系匪浅！”
手里拿着长长的卷轴扫视对方的资料并且惊叹于对方头脑的楚夭夭：？
“等一等，他和谁关系匪浅？”
“那个什么什么端王的，就是您要找的那个。”
楚夭夭：和那个玩意关系匪浅......
她为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阁主您放心！他绝对好用！这孩子老有感恩之心了，每个月还定时打一大笔钱回来当做感恩钱，就算是抛开契约看都是靠谱的对象！”
当初周见山如此信誓旦旦，一通吹嘘甚至让产生怀疑的楚夭夭感到一阵羞愧。
楚夭夭：为什么我有一种自家孩子在外面拿了一等奖我还在怀疑他是不是作弊的愧疚感......
“既然使者也是胧月阁的人，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也不需要过多寒暄，在下就直接开门见山：使者您的需求是？”
楚夭夭捧着茶杯不语。
她在看面前的漂浮的心声。
［这面具，看来不是阁主大人亲自过来，啧果然是我想多了，能掌控胧月阁这么大组织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有求于我这样的普通人］
楚·胧月阁阁主本人·有求于他·夭夭：......
楚夭夭默默喝了一口茶。
［不过这面具应该等级不低，看来不能怠慢。］
楚夭夭：？
虽然说她是故意没有带阁主专属面具，并且在周见山遗憾的嚷嚷里摸了一个别的出来。
但是她的摇钱树怎么就变成拿面具划分等级了？！
［这人怎么不说话？他到底要做什么？找端王吗？莫非是来投奔我想买个官职的？］
楚夭夭：......
［最好别是冲着端王来的，我可拿不准要偏向谁。诶看身形应该是个小年轻，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楚夭夭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最好别冲着端王来的”一行字上，沉思片刻，开口：“你和端王走的很近？”
“不敢当，在下只是有幸得到端王赏识。”
楚夭夭看着面前飞过的［完蛋不会真的是冲着端王来的吧］挑眉。
“我需要混进端王府。”
“什么？！”
楚夭夭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什么？！］淡定喝茶。
总算心口一致了一次烙铁。
“陈尚书为何如此惊讶？”
陈文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过大，尴尬坐下陪笑：“不，在下只是好奇大人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说混这种词。大人这般的人物都能自己被端王亲自请去府中好好款待，何来混一词。”
［如果只是混进去的话......不行，对方要是想杀了端王怎么办？也不对，要是胧月阁想杀端王也不需要很麻烦......可恶，居然看不透他想做什么！］
“过奖了，我不过是和陈尚书您一样受过胧月阁恩惠的人。”
楚夭夭垂眸轻笑，可惜面具将她的表情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一点。
［？］
对面沉默一一会，不再说话。
楚夭夭心情很好地继续捧着茶杯，等着对方的反应。
反正她也不算说谎。
老板本人靠着商铺赚钱，怎么不算是一种靠它吃饭？
［他和我一样？］
“只是运气好些罢了，当上了阁内一个小职。陈尚书不也年纪轻轻前路坦荡。”
“哪里哪里。”
楚夭夭也懒得废话，起身放下茶杯冲陈文绍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年少有为的陈尚书让端王请在下去端王府当一次座上宾了。”
跟着站起来的陈文绍笑意一僵：？
［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和他客气客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尚书怎么这幅表情？不是刚刚还说端王亲自来请我也不为过吗？”
“啊，您放心大人，这事我一定会办妥！”
书房的门打开，楚夭夭被恭敬地送了出去。
“那个，您在胧月阁里？”
楚夭夭不动声色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既然他觉得这面具象征着地位，那她不如利用一下这个大乌龙。
“您放心，您想要的，在下一定会为您办到。”
楚夭夭走出门的刹那回头和送她出来的陈文绍对视，对方冲她笑笑。
“毕竟是我们是一家人。”
楚夭夭也回报一个笑容，回身离开。
她感觉到她和他之间那个忠诚契约有一闪而过的闪动。
一家人。
楚夭夭没有说话，登上马车。
她倒要看看，这一家人是怎么算的。
刚刚一直没有出来的小黑这时候探出个脑袋，叼走了马车里小桌子上的肉片。
“小黑，你作为一条青龙为什么愿意跟师尊回来？”
小黑一顿，翻身滚到小桌上盘起，拿尾巴抽了自己一下，意思是自己被狠狠揍了一顿。
［当然是因为那位说我就两个选择，活着跟着他走给他徒弟做宠物和死着跟着他走给他徒弟当玩具］
楚夭夭眼睛弯弯，伸手抚摸小黑的鳞片。
“小黑，那你更加愿意听我的还是听师尊的？”
小黑：！！！！
这是什么送命题？！
“诶？做什么装死啊。”
小黑：已读不回.jpg
楚夭夭也没有继续为难它，转头看向车窗外。
就连灵宠也不敢说自己更偏向哪一个主子。
那他会怎么选呢？
一个是救了他前半生但是对他不闻不问的神秘人，一个是掌控着他后半生荣华富贵的达官贵人。
“不过，这个达官贵人快活不久了，希望他和周见山说的一样聪明，别选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