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门口和顾辛泽擦肩而过时，叶翎奇怪地歪了歪头。
这顾辛泽的气息不太对劲啊……好微弱，奄奄一息的样子。
顾辛泽停下脚步，看着手拉手远走的两人，眉头紧蹙，刚才那个少年的气息......
他摇头失笑，不可能是她吧，毕竟她为了救自己掉进噬血谷虫巢，怎么可能还出得来？
安定了心神，他抬脚朝楼上走去。
“来了。”顾书尘把之前烛寒和叶翎的杯子放到一边，重新拿了一只杯子为他倒上酒。
顾辛泽沉默着坐到顾书尘对面，并不打算搭理他。
“你身体最近怎么样？手伸过来。”顾书尘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己说着，抬手就要去拿顾辛泽的右手，“你的气息怎么越来越不稳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顾辛泽冷冷开口，端过酒杯避开了顾书尘伸过来的手。
顾书尘愣了一下，随即又打算去捉他的手，“你答应过父母的，今日一切听我的。我已经同意你把一日缩短为一夜，怎么，如今这一夜你也不听我的了吗？”
顾辛泽眸子眯起，目光凝聚在顾书尘身上。
顾书尘今日一袭月牙白衣，说不出的矜贵。
他唇角勾起，“怎么会，高贵的哥哥的要求，我怎么敢不听。”
话音刚落，他已经把酒杯放下，随意伸出了手。
深知他这话的意思，顾书尘心里刺痛，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强逼自己稳定心神替他把脉。
“宗主刚才来过，他身边的少年是谁？”顾辛泽看向窗外，这里正好能看到酒楼前喧闹的街道，是他刚才来的方向。
“你家宗主夫人。”顾书尘眉头紧蹙，“你这一年又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身体更加虚弱了？”
听到他说是宗主夫人时，顾辛泽眸子一滞，女的？
随即他恢复如常，“这有什么奇怪？双生子本就是一方越强盛一方越虚弱，这个道理，我的好哥哥怎么还不懂？”
顾书尘动作一僵，替他把脉的手逐渐用力，“你知道的，我想治好你，我也有能力治好你，只要你能听我的，这样......”
“这样就真是你在痴心妄想了。”顾辛泽抽回手低低地笑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再也不看僵在原地的顾书尘，径直走到床榻边躺下，“既然今夜听你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亲爱的哥哥，一年一次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
顾书尘抬头看着那个一袭黑衣的少年，走到床榻前，“行，你把衣服脱了。”
“你说顾书尘的父母为了他而死？”叶翎惊奇地看着烛寒，“那他该有多难受啊。”
“也不能说是为他而死。”烛寒斟酌着词句，许久，才把这两兄弟的事情娓娓道来。
顾书尘和顾辛泽是双生子，顾辛泽出生时就身有恶疾，自小体弱多病，多次命悬一线。
他们的父母是快意恩仇的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两人四处奔波，经常在极其危险的地界徘徊。
甚至因此救了很多人，深受爱戴。
可是顾辛泽的身体仍然一日不如一日，纵使他们多次涉险寻回来的奇珍异草也不能缓解他身体的病痛。
直到有一日，顾书尘被人拐走，在顾氏夫妇找到他时，他奄奄一息，手里拿着一株灵药。
之前，因为小儿子身体不好，夫妻两总会偏心一点，如今自己的大儿子被人掳走，不知为何奄奄一息，却执着地拿着灵药，嘴里喃喃着这株灵药可以救弟弟。
请人辨别灵药之后，才知这株灵药才是真正的宝物，在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却整个大陆都不一定可以找到一株。
想问顾书尘这株灵药从何而来，顾书尘却烧得迷迷糊糊，醒来后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人只好就此作罢，只把这恩情记住，喂顾辛泽吃了灵药。
顾辛泽身体果然有所好转，顾书尘的身体却越来越差，考虑到其中的因果，夫妻两人开始寻找掳走顾书尘的人。
他们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四岁的顾辛泽只记得父母曾说的一句话，“泽儿，你的命是哥哥用自己的健康换来的，你以后一定要听哥哥的话。”
可是父母的失踪还是让两兄弟之间有了一条裂缝。
顾辛泽每日坐在走廊边，等自己的父母回来，顾书尘缠绵床榻，他也不曾去看过一次。
终于，有人找到了他们父母的遗体，顾辛泽冲进顾书尘的屋子，指着病榻上的人，“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父亲和母亲根本不会出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四岁的孩童，哭的那么撕心裂肺，滔天恨意全部朝那个躺在榻上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涌去。
顾书尘痛心之余却无能为力。
“辛泽，你不能恨我。”在失去意识前，顾书尘只喃喃着这么一句。
“你的父母最重侠义，最是道貌岸然。”那人站在顾书尘身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孩童，“我可以救你的弟弟。”
他声音呕哑，“前提是，用你的健康来换，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倒是颇有你父母的风采，就是不知，你那弟弟......是否也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之人呢？”
他这话说得顾书尘颇为莫名，却还是笃定地说：“辛泽自然是最好的。”
“哈哈哈，那就走着看吧，他的命是你换回来的，且看他会不会感激你吧。”
当时的顾书尘不会想太多，只觉得自己的弟弟终于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了，辛泽一定会很开心吧，爹爹和娘亲也不必再整日愁眉不展四处奔波了。
“若顾辛泽不知感恩，这场游戏作废，他的身体就再也治不好了。”那人低低地说，“到时候，即便是你的命，我也不能保证。”
那人的话还在耳边，顾书尘看着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喉头涌上腥甜，“你不能恨我，辛泽......”
眼前一片模糊，撕心裂肺的痛楚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然后呢？”叶翎皱着眉头，“因为顾辛泽不懂感恩，所以那株灵药药效失灵了？这不可能吧？”
“事实就是这样，因为顾辛泽恨顾书尘，所以他的身体再也治不好了。”烛寒轻啜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却很苦，苦到了心里。
“那顾书尘的身体......”叶翎疑惑地问，这么一看，那个人肯定和顾氏夫妇有仇啊，就是故意设计想要顾氏夫妇的命，难道他就真的那么恩怨分明，报了仇就放过了顾书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