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曾经叫嚷着死谏参顾真的那些文官脸有点疼。
慕容党脸色也极为难看。
慕容信看向顾凉的目光更是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群臣鸦雀无声。
似是没料到，在这种时候，居然真的有人敢当众跟慕容信唱反调。
而且这个人，还是此次大胜燕军的主将顾真唯一的嫡女，更是女皇陛下最近尤为宠信的新臣，自大乾开朝以来，最年轻入阁的官员。
李元贞微沉了眸，声音不辨喜怒，“顾凉，你所言，可确定？”
即便不是真的发怒，顾凉也知道，李元贞这是对她的行为有所不满了。
但是和北燕的谈判权，必须掌握在李景霂手里。
李之仪。
她不配。
“陛下，微臣所言，字字句句，椎心泣血，皆为大乾。”
文臣们表情麻木了。
这顾凉真是把她们死谏的套路抄袭了个全。
慕容党站出来反驳道，“陛下，大殿下乃是中宫嫡出，地位尊贵，又文采斐然，自可代表我大乾气象，至于二殿下……”
顾凉冷淡道，“身为臣子，怎可随意谬论帝王后嗣，此乃以下犯上之罪，当受廷杖三十。”
那人立马灰头土脸的跪了回去。
“好了。”李元贞皱了皱眉，“司天监何在。”
官正原本站在震已位摸鱼，没想到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紧忙站了出来，“臣在。”
“北境雪季可是如顾卿所言？”
官正心下一定，这题她会。
圣主她老人家去云游前已经给她对过答案了。
“回陛下，北境雪季相较往年，的确提前了，且臣下近日来夜观天象，年前隐有暴雪之兆，恐有雪患。”
顾凉神色平静。
李元贞攥紧东珠，“善，既如此，那便如顾卿所言，由二皇女李景霂担任此次和谈首席，鸿胪寺配合。”
慕容信神情冷凝，眸底逐渐掠过一抹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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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过后，李之仪紧急喊来慕容党开小会。
她急得如热炉上的蚂蚁，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动，全然没有在朝堂之上的端仪。
“外祖母，眼下李景霂拿到了北燕的和谈权，本殿该怎么办？”
李之仪六神无主的开口。
慕容信坐在椅子上，两手交握扶着拐杖，似老僧入定，眼角下垂，神色间有些倦怠。
“殿下何必惊慌，待殿下受封正统，她一个臣子，立了功封赏便是。”
“可是——”李之仪仍旧郁结，“若有旁的什么意外——”
慕容信朝旁侧斜睨了一眼，秦淼会意，立刻拂手站起，“殿下实在不必惊慌，您乃君后之女，按嫡按长，这储位非您莫属，陛下既舍得让二皇女亲征，必是不打算立她为储。”
不得不说。
这秦淼在内阁混了这么多年，揣测上位的心思还是有的。
自从南巡案陛下对大皇女的处置轻轻放下，她便猜出了几分端倪。
只要这位主儿再不惹事，平稳度过，即便是不成器，大乾的皇位也是她的。
但李之仪却没有受到半点安慰，她惶惶道，“外祖母，若是李景霂收缴到了我与呼延崇的往来信件……”
慕容信吓了一跳，神色很是难看。
“什么？”
李之仪脸色惨白如纸，“我也是受了那贱人的蛊惑，他从京都离开前，说北燕会匡扶我上位，待我登基之后，用潼关来换。”
秦淼差点忍不住爆粗。
这大殿下脑子怕不是泡过水，这种割地交易跟卖国求荣有什么两样？
慕容信很明显也是被她的愚蠢惊到了。
“你还允诺了他何事？”
李之仪不敢出声。
“殿下！”
李之仪呐呐道，“镇北军中的两位先锋将，是我的人，我用此二人，换北燕伏杀李景霂，为我登基扫平障碍。”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大乾就剩她一位皇女，那皇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慕容信两眼一黑。
蠢，蠢出生天。
她慕容氏，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材！
秦淼等人急忙上前扶住她，“阁老，殿下也是受贼人蛊惑，眼下臣等还是要先商讨清楚该如何应对……”
如果陛下知晓这些事，恐怕大皇女这个人都要黄了。
真能作啊！
慕容信重重的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秦淼，太医署里，如今谁人专司陛下看诊？”
秦淼掩下心底的震惊之色。
“似乎是位姓陈的太医。”
“晚间你去请她来过府一叙，切记，入夜后再去。”
李之仪眼睛一颤，“外祖母……您是想……”
慕容信神情严厉的看着她，“你什么也不知道。”
李之仪袖下的手微微发抖。
“是，孙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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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大雪封境。
李景霂穿着墨色氅袄，负手而立。
她站在潼关城墙之上，垂眸看着仅有一江之隔的北燕峡口。
雪季城中取水不易，士兵们只能用锥刀砸碎江面上的冰，一个个都冻得鼻翼通红。
“主子。”
华一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急件。
“京都来的消息。”
李景霂拆开信，略带鄙夷的冷啧了一声。
果然，哪怕已经占尽先机，大军盘踞北燕峡口，朝中那些人还是不敢战。
信里通篇只传达出一个意思。
停战，和谈。
具体细目会由鸿胪寺商定，但大抵是想拿这些战俘换一个休养生息的契机。
“主子，咱们要动身回京都吗？”
李景霂将信件扔进烽火炉中，闻言微微沉眸，“母皇并未传召，且和谈事宜由本殿负责。”
“可依顾大人所言，再过些日子，北境出去的路，怕是不好走。”
李景霂微微勾唇，“不急。”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华一低头，“幕后主使属下还在调查，那两个先锋将咬死是被敌军策反，都是个人行为，不过暂且可以确定，她们在阵前临阵脱逃，乱我方战术，跟北燕脱不了干系。”
正因如此，扈庸关一役，大乾军士的死伤比预料中多了一倍。
孙瑛不得不弃高处下来支援，带着群龙无首的先锋队赶至池谷，至今昏迷不醒。
李景霂抬起眸，看向江外的北燕峡口，“看来，是时候再会会这位呼延王子了。”
华一心领神会。
“对了，顾凉可有回信？”
李景霂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华一：“？”
李景霂转过头，诧异道，“一封没有？”
华一道，“许是顾大人忙于朝事，华二递的消息中说，朝中六部，均填补上了咱们的人，这短短时日，顾大人运筹帷幄，费心筹谋，功不可没。”
“本殿自是清楚她精明强干。”李景霂单手扶额，“但是本殿日日写信，她好歹回一封吧！”
华一还想再帮着顾凉找补两句。
就见李景霂转身就走。
“主子？”
“回驿站，本殿要写信去质问她为何不回。”
华一：“……”
待到几日后李景霂收到了黑甲卫的口述。
“主子，顾大人说她回了。”
“那信呢？”
“她回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