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远处原来清晰的铃声,云奕隐约听见铃声中混杂的呼喊。
紧接着,仿佛得到了什么紧急的指令,茅房外的两日脚步声逐渐远去,来不及多说什么。
云奕的脑袋慢慢试探着伸出隔板,果然外面不见人影。
谨慎的他,先尝试着招呼了几声,然后又闹出砰砰响的动静。
尽管如此,依旧不见那些衙役的身影。
云奕心中一乐,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增强精神力的感知,想要锁定不听气息的位置。
片刻的功夫,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目光则是落在茅房的后面,那是旱厕用来堆积腌臜之物的地方。
不听的气息,则是越靠近那里越是浓郁,就好像,它被埋在下面。
“…”
云奕捏着鼻子凑近那堆黢黑的腐土,秸秆与秽物混合的酸腐气刺得眼眶发疼。
他将感知力催至极致,指尖泛起淡淡的灵光,在眼前一抹,双眸变得更加清晰。
“不对。” 他忽然皱眉。
这里有不听的气息不假,可却没有半分灵气痕迹,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封禁的阵法,又如何能将不听这样的存在给埋在下面。
更奇怪的是,气息虽浓郁如实质,却没有活物该有的起伏波动,反倒像某种凝固的印记。
思虑至此,云奕想起不听曾教授他的手段,眼瞳中的画面再度变化。
果然,在这种视角下,云奕发现属于信仰之力痕迹显现了出来。
它们在此处很是浓郁,交织成节。
那些交织的信仰之力竟如蛛丝般黏连,就算是在眼前,云奕这种没有修行过特殊手段的人,也无法真正的触碰到,仿佛空无一物的。
云奕瞳孔骤缩,视线穿透层层力场,终于看清那些 “节” 的真容。
“信仰之力,也能化作了牢笼?”
每一缕信仰之力都缠着细密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某些古老的文字,反倒是如今大魏国常见的字形,只不过此时连成一片很是模糊,云奕隐隐看了个轮廓。
眼前的画面却让云奕犯了难,灵气手段对纯粹的信仰之力没有效果,现在的他束手无策。
云奕让自己冷静着,一动不动的站在臭气熏天的地方继续思考。
“无论怎样的手段,最后都不外乎需要维系的力量,这些信仰之力若是无根之水,必然会枯竭!”
想到这儿,他不顾暴露自身修为的风险,再度增强瞳术。
更加细微的信仰之力在视野中浮现。
正如云奕心中所想,此处信仰之力始终没有断绝,是因为旁边一墙之隔的大德寺内,飘来源源不断的补给。
“得想办法掐断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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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繁华如织,车水马龙,可坐落于城郭一隅的大德寺,却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寂。
檐角铜铃偶因风动轻响,院内青砖缝里生着细草,寥寥几位香客散落在庭中,身影疏淡得如同水墨留白。
这般冷清,多半是受了郡主招亲的影响。
朱雀大街青石台侠士云集,早已将京中大半人气揽了去。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所谓的护院和僧侣,倒是有几个身穿红衣的人影穿梭在院落与大殿之间,默默清扫着落叶尘埃。
他们衣料是宫中特制,步态沉稳,面容平和,分明是皇宫内官的装扮。
这些人身上毫无半点灵气波动,全然是凡人身躯,且性子寡淡到了极致——即便香客擦肩而过,他们也只是垂眸做事,唯有旁人主动搭话,才会低声应上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
云奕一袭青衫,步履轻缓地踏入山门,既无人上前阻拦,也无半句盘问。
他目光扫过那些红衣内官,指尖微动,却未多作停留,径直朝着寺内深处走去。
穿过栽着古松的庭院,绕过一座积着薄尘的石经幢,中央宝殿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
推开半掩的敕使门,吱呀声响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这扇门显然是佛门旧物,朱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胎,可在剥落的漆皮缝隙间,仍能瞥见当年精心勾勒的金线云纹,虽已黯淡,却依旧能想见昔日的恢弘。
殿内高阔异常,四根两人合抱的楠木巨柱擎天而立,柱身刻着缠枝莲纹,历经岁月仍不显腐朽。
穹顶绘着星河图卷,色彩虽已褪去大半,星辰排布却依稀可辨,透着几分玄奥。
大殿中央,一座四方形的白玉坛静静矗立,玉质温润通透,在殿外斜射而入的天光下,泛着淡淡的莹光。
白玉坛与殿门之间,横置着一张长长的供案,案面铺着一匹大红绸布,边角绣着祥云瑞兽,绸布一尘不染,显然一直有人打理。
供案之上,没有寻常寺庙必备的瓜果祭品,唯有一尊三足青铜香炉,炉身刻着兽纹,烟气缭绕,淡淡地木香在空中飘荡。
而那白玉坛的正中,便是云奕此行追寻的信仰之力源头——一尊青铜铸造的四方四足鼎。
鼎身高足有丈余,器型厚重古朴,鼎身浮雕着山川河流、城郭田亩,正是仿照大魏国镇国之宝「九州山河鼎」所铸,亦是大魏皇室的图腾圣物。
在云奕的观察中,青铜鼎表面泛着淡淡的幽光,隐约有肉眼可见的气流在鼎身流转,信仰之力则流入鼎中,就算不能上方俯视,也能猜到其中的景象。
云奕站在殿内,揉捏着下巴。
既然找到了,下一步便是如何截断鼎中的信仰之力,总不能在这儿将青铜鼎给掀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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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头绪的云奕正在殿内晃悠,突然余光瞥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重云!
这厮行色匆匆,径直朝着殿后的小门走去。
对方亦是通过了两场考验,此时也出现在这大德寺内,云奕并不觉得只是巧合。
本能驱使着他跟上前去,想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奕蹑足贴紧廊柱,殿后小门的铜环还在微微震颤,门轴 “吱呀” 余音未落,云奕已窜至门后。
青石板路被青苔啃得发滑,隐约可见半枚沾着朱砂的脚印,直指西北方的塔头寺院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