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菲菲阁的冰晶结界泛起幽蓝冷光。紫龙被一股无形之力拽入房内，踉跄站稳时，正见菲菲斜倚软榻，绛红薄纱半掩雪肩，鎏金凤钗映着烛火寒芒。
“院长深夜相邀，总不至于是论道？”紫龙挑眉，指尖暗蓄雷光。
菲菲广袖一拂，冰链骤然缠住他脖颈：“狼族人胸口的雷痕，是你的手笔？”她指尖轻点虚空，水镜中浮现狼人焦黑的尸身，“敢在学院杀人，当我不存在？”
紫龙冷笑：“狼人趁夜偷袭时，您的结界可没护着我。”话音未落，冰链忽地收紧，将他重重摔向玉屏风。
“放肆！纵然密不透风的墙，也会存在裂缝，你好自为之。”菲菲掌心凝出冰刃，刀光直劈紫龙面门。
紫龙翻身躲过，雷光炸碎案上酒壶，琥珀酒液溅湿二人衣襟。
紫龙早知天界混乱，结界只是君子之约，强盗自有强盗逻辑。紫龙心思缜密，早已发现来时道上，一偏僻之地毫无结界的存在，只是他不知为何？
“弑神谷的‘醉红尘’？”紫龙嗅到酒香，瞳孔骤缩，“院长私藏禁酒，不怕天规处置？”
菲菲忽地收势，染血的冰刃抵住他喉头：“你倒是识货。”她勾指摄来酒壶，仰头灌下一口，又将残酒泼向紫龙，“喝！”
紫龙抹去脸上酒渍，喉结滚动间咽下混着血气的烈酒。菲菲突然贴近，鎏金凤钗刺入他锁骨：“酒里掺了噬心蛊，每月月晦需饮我血解毒——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一截青纱裙裾仓皇掠过。
三更梆子敲响时，紫龙踉跄踏出菲菲阁。体内蛊毒与雷灵根冲撞，经脉如被千针刺穿。行至西苑结界漏洞处，暗处忽有寒光暴起！
四道黑影合围而来——狼首面具折射冷月，璇汐的星辰剑、古玥裳的鬼头刀、万若冰的冰魄针齐齐袭至！
偏僻之地，结界漏洞处。
“等你多时了！”狼人狞笑，黑炎锁链缠住紫龙双足。紫龙催动神兽残魂，金毛吼虚影刚现形便被十三神捕的困兽阵压制。赤练抱臂立于树梢，讥笑道：“好好享受吧，小虫子。”
“紫龙兄，喝酒怎么不叫我们？”
清朗笑声破空而至，叶炫清双刀劈开黑炎，叶不二甩出爆炎符逼退古玥裳。叶萱晴剑指万若冰，寒芒点碎冰针：“以多欺少，璇汐王子好威风！”
紫龙趁机挣脱锁链，雷光炸裂间撕开包围。璇汐暴退数丈，盯着十三神捕冷笑：“你们就干看着？”
九离把玩着缚神链，漠然道：“院长有令，今夜之事，神捕司不插手。”
藏经阁暗室，叶萱晴撕开紫龙染血的衣襟。冰魄针的毒已渗入肩胛，她并指划开伤口，唇瓣贴上肌肤吮吸毒血。
“你……”紫龙浑身僵直。
“别动！”叶萱晴耳尖泛红，取出叶家秘药敷上伤口，“这毒见血封喉，再晚半刻你就没命了。”
阁门忽被推开，蚩梦玲僵在月光下。她手中的药瓶摔碎在地，身后龙忘川摇扇轻笑：“看来叶姑娘的疗法，比我的丹药管用？”
紫龙张口欲言，蚩梦玲已转身狂奔。叶萱晴垂眸系好衣带，轻声道：“她喜欢你。”
堕仙台边缘，蚩梦玲将鸳鸯佩掷向云海，却被龙忘川的折扇截住。
“为个男人要死要活，蚩家嫡女就这点出息？”他拈起玉佩，眸光罕见冷厉，“你可知噬心蛊发作时，紫龙会痛到生剜血肉？菲菲是在拿他炼人蛊！”
云层深处，赤练正向虚空禀报：“禀主上……”
最高的冰阁内，菲菲摩挲着鎏金凤钗，镜中映出璇玑公主的身影：“他既饮了蛊血，十重天的死局便成了一半……”
……
紫龙推开密室暗门的刹那，鎏金香炉的青烟呛得他眼眶发涩。这是第七夜潜入菲菲寝殿——连日的噬心蛊发作让他不得不来讨血，却也让他窥见了层层结界后的真相。
烟霭深处悬着一幅画像。
画中人身着银甲，眉目桀骜，掌心托着金毛吼幼崽逗弄。若不是额间多了一道火焰纹，那容貌竟与紫龙分毫不差。
“他叫赤渊。”
菲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鎏金凤钗尖端正滴着取血后的蛊毒。她指尖抚过画中人的战甲裂痕，“三万年前诛魔之战，他为护我魂魄，被十重天的‘蚀骨钉’打散元神。”
“打散元神？”紫龙盯着画旁玉案上的青铜匣，匣中静静躺着一枚残缺的逆鳞——与他重生后心口新生的鳞片纹路完全契合。
“打散元神没有可奇怪的。”菲菲院长说得轻巧，若凡人打散元神，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紫龙并不知道，一个绝世高手，元神即便被打散，依然可以存活，这是后话了。
“你以为重生是神兽献祭的巧合？”菲菲忽然冷笑，凤钗刺入他心口取血，“那两头畜生，不过是赤渊旧部。而你……”她蘸血在画像题字，墨迹化作咒纹缠绕紫龙手腕，“是他最后一缕元神捏出的泥偶。”
窗外惊雷炸响，紫龙在剧痛中看清画像落款……
密室内青烟缭绕，紫龙的指尖悬在画像边缘，画中人的战甲裂痕与他的心口旧伤竟诡异地重合。
紫龙忽然转头看向正在取血的菲菲：“赤渊……当真死了？”
菲菲执钗的手微微一颤，蛊毒血珠坠入玉碗，激起一圈猩红涟漪。
“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她背身收起画像，嗓音比平日更冷三分，“十重天的蚀骨钉下，从无活口。”
紫龙摩挲着心口新生的逆鳞，那里正随着画像的消失隐隐发烫：“可我听说，有人曾见他在海角天涯与天决战——”
“传说？”菲菲忽地嗤笑，鎏金凤钗凌空划出一道血线，虚空竟浮现出滔天巨浪的幻象。
浪尖上一道银甲残影持枪而立，身后是崩裂的苍穹，“那是天界抹杀失败者最后的体面。十万雷霆轰落时，连一粒尘埃都没留下。”
幻象中的赤渊突然回头，紫龙浑身剧震——那双眼睛与自己梦魇中映出的金瞳一模一样。
“若他真有一息尚存……”菲菲的指甲深深掐入紫龙腕间噬魂契，蛊纹如活物般蠕动，“你以为，我为何要造一个泥偶？”
窗外惊雷骤响，密室的烛火倏然熄灭。黑暗中有冰凉指尖抚上紫龙眉心，菲菲的叹息混着血腥气萦绕耳畔：
“你该庆幸自己只是赝品，否则十重天的那位‘大人’，早将你碾作飞灰了。”
紫龙望向暗处浮动的青铜匣，匣中逆鳞正发出微弱嗡鸣。
海角天涯的浪涛声，似乎从极远之地传来。
菲菲院长柔美的指尖轻轻撩动紫龙坚毅的脸，嘴里说出了几个字：入境试炼可不得大意。
紫龙的脸瞬间僵硬，他知道这次比试，不亚于拿命当赌注。
狼匪、璇汐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一个心狠手辣，一个笑里藏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