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官在这种关头还有些骨气，面对九夭的气势汹汹，并无任何人逃跑。
“仙魔殊途，上古时期众神为了苍生而陨落，如今你身为神女，却自甘堕落，成为魔头，实在是天理难容！”
九夭看着那仙官一脸的正义凛然，颇觉好笑。
自甘堕落？若非川旭的偷天针，她岂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叹众生多是愚蠢之辈，肉眼观恶便深信不疑，恨不得以身殉道，实则不过是愚人歧路罢了。
不过她懒得去解释，更不屑于与他们争辩。
九夭飞身越过众仙官，飞向川旭。
她在半空中璇身落体，身周泛起一道道丝线般的红光，绕着她盘旋。
川旭隐去狠厉，痛心地望着九夭，“阿眠姐姐，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九夭的声音骤然凌厉，“闭嘴！你不是白伫，我也不是你的阿眠姐姐！”
那个温和体贴的白伫，已经永远留在了那场鹅毛大雪里。
眼前的川旭，阴险狡诈，丧心病狂，除了那副皮相，并无半分与白伫相似之处。
“哈哈哈哈！”川旭仰头大笑了几声，怒吼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的尸体陪伴我吧！”
他大吼一声，声如山洪，又如山林猛兽。
数不清的红影从他体内窜出，冲向九夭和玄霄。
“小心！”玄霄闪身到九夭跟前，一团黑火自他掌心砸向红影。
红影刚被黑火烧到便成了灰烬，可是烧掉一个，又来一个。
九夭双手悬于胸前，掌心朝上，红蓝两色淡光讲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接着红蓝交融，分成一个又一个箭头状的蓝色冰棱，在冰棱最锋利的尖刃上燃烧着红火。
它们密布于三重天，似流星万千。
九夭总觉得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一副静止的景象在她脑中闪过。
天灯？
天上河里，全是点点天灯。
天是地府天，河是忘川河。
她猜测这是失去的记忆碎片，可能于她而言很深刻，否则也不会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蓝色的冰棱被红火裹挟，看似毫无方向，但逐一击破了冲过来的红影。
川旭见妖魂被玄霄和九夭破解，红色的双瞳变得更加凶狠。
他张开双臂，召回所有红影。
玄霄看着周身红光近黑的川旭，眉头微皱。
不得不承认，川旭修炼禁术后，实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
眼见着一道红色身影以雷霆万钧的速度朝他冲来，玄霄并未躲开，而是化作一道黑烟迎了上去。
砰砰砰！！！！
连着几声巨响，三重天的云雾被红黑两道光震得散去了大半。
天兵只看见川旭与玄霄冲撞在一起的地方有两色影子，却看不清他们出手。
因速度太快，威力太强，实力稍弱些的天兵直接被炸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待烟尘散去，声音停止，只见玄霄与川旭依旧站在他们一开始停驻的地方，仿佛方才狂风骤雨般的打斗不过是幻象一场。
可二人身上的伤，证明了方才激烈的战斗。
玄霄身形摇晃，调整片刻后，口中流出鲜血。
不仅如此，他的黑袍顿时洇湿成更深的黑色。
九夭看着他脚下不断扩大的血迹，再看着玄霄湿漉漉的袍子，瞳孔倏然变大，双唇颤抖了两下。
“玄霄……”
玄霄缓缓看向她，吃力地勾起唇角，“傻瓜，我没事，别担心。”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开始分解，从头至脚，慢慢成了黑烟。
“玄霄！”
九夭嘶吼一声，扑向玄霄，可她伸出去的手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眼睁睁地看这玄霄变成黑雾，那团黑雾将她团团围住，而后似云烟散去。
唯有一点红光，微不可查地从心口飘进了她的体内。
“啊！！！”
九夭歇斯底里地嘶喊了一声，面色可怖地看向重伤倒地，奄奄一息的川旭。
川旭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还未反应过来，青色裙摆就垂在了他手边。
熟悉的淡香飘入他的鼻中，令他更觉痛苦。
玄霄的身上，也是如此气味。
九夭居高临下，木然地盯着川旭。
“就算杀了你，也不能减轻我半分痛苦，消去我丁点恨意。
活着吧，永远孤寂，永远爱而不得，永远生不如死！”
她翻转右手，掌心朝下，正对着川旭的面庞。
千万根红色细针一般的红光自她掌心坠下，从川旭的五官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天后听到川旭痛苦的惨叫声，想过来制止九夭，却被孟婆拦住了。
“老天后，此刻我们是仇人了，你的儿子杀了冥王大人，我最好的朋友毁了你的儿子。”
可惜这笔账在各自的心中，算法并不一样。
若按公道，九夭不过索要了一点利息。
孟婆趁老天后分心，甩出一道金光，将她击退。
而风止也已经解决了各路仙官，虽未杀死他们，但他们也动弹不得了。
待川旭停止惨叫，昏厥过去，九夭慢慢收回了手。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眼中充满杀气。
看了看玄霄消失的地方后，九夭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她迈动步子，朝三重天外走去。
踏足之处，燃起熊熊红火，让人躲无可躲。
首先遭殃的，便是那些动弹不得的仙官，眼睁睁看着红光吞噬一切，包括自己。
风止见状，猜测九夭已经失控，忙挥袖制造出狂风，卷起还活着的仙官与天兵，朝四重天飞去。
这些人虽然可恶，却也罪不至死。
哀莫大于心死，九夭的心已经死了，此刻她不会在乎任何人的。
孟婆冲向木风，一把拽住他，“木郎，快走！”
虽然她亲眼看到玄霄消失了，但她总觉得玄霄还在，或者说她希望玄霄还在。
老天后亦带着川旭匆匆逃离三重天，她虽然不知道九夭对川旭做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川旭多半是毁了。
九夭走到三重天出口时，停下脚步，回眸望去，除了凌人火海，似乎还有玄霄的身影。
她刚想转身回去，却又寻不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了。
——
盛京，归去来酒馆，酒客们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探头往外看。
本来青天白云的天空，顷刻间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老头年近古稀，从未见过如此红霞啊，蔓延千里，赤红如血。”
一个神算子举着幡旗，长叹了一声。
“这不是红霞，这是用未来凡间的血，染就的另一番天地。”
围观百姓听了他的话，纷纷大惊失色，噤声不敢言。
不管神算子说的是真是假，这血红色苍穹，足以令人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