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传承
姒月做了个梦。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过去。
古树下，斑驳的阳光洒了下来，清风轻拂，她躺在以老藤编织成的摇床里。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有细微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是风吹过耳朵边细微的茸毛。
母亲细长白皙的手，握着摇床边，轻声道，摇啊摇，摇啊摇，囡囡睡着啦……
不远处，其他族人带着姒阳在溪流中摸鱼捉虾，四溅的水花，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一切是那么美好。
可突然，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仿佛一层厚重的乌云瞬间吞噬了所有的阳光。
姒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原本温暖的清风变得冰冷刺骨，像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阴风。
古树的枝叶迅速枯萎，斑驳的阳光被黑暗吞噬，摇床下的草地瞬间变得焦黄，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母亲的手依旧握着摇床边，但那双手却变得苍白而僵硬，指尖泛着青灰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母亲……”姒月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母亲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那虚幻的影像，仿佛母亲只是一个幻影，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摇啊摇，摇啊摇……”母亲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但却变得空洞而遥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姒月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不远处，溪流中的水花突然停止了飞溅，原本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被鲜血染红。
姒阳和其他族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团团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四周的景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残破的器物和破碎的骸骨。
“不……不要……”姒月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要逃离这片恐怖的景象，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仿佛有无数的亡魂在四周游荡，低声哀嚎。
姒月感到一阵窒息，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惊醒：“李伯？”
此刻，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光芒照映进来，不远处的石床上已经没了李伯的身影。
只有一个俊美的男子，坐在床边，年纪大概二十岁，面孔完美无瑕，肌肤晶莹，散发圣洁光辉。
他很超然，若一尊谪仙临世，说不出的绝世出尘。
此刻，陆厌正在为其把脉。
“奇怪……”他心语。
“是你？”姒月有些疑惑。
陆厌皱眉舒展，放下她的手，看着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略微有点诧异：“你认得我？”
“原本不认识，是太阳古教的师兄师姐们临摹了你的画像。听他们说，大哥哥你可厉害了，三招两式就打跑了坏人。”姒月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弯月牙，“以往很多坏人在这里嚣张跋扈，但还是第一次见他们那么狼狈地逃跑。”
陆厌也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轻声问：“做噩梦了？”
“嗯，梦见母亲与族人了……”姒月的声音小了下去，原本略有高昂的情绪也变得低沉。
“李伯……哪里去了？”她怯生生地问。
陆厌的脸上很平静，轻声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姒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陆厌的衣襟。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早先那么多人来为李伯诊断伤情，但都摇着头出去了，她鼻子一酸，眼中有雾气浮现。
就在此时，姒阳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爷爷呢？”
陆厌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北方。
姒月强忍泪水，抱着弟弟，在他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
“你们可愿跟着我？”陆厌认真询问，“太阳古教能给你们的，我可以给。太阳古教办不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但未来的路上艰难险阻，不少。也许有一日，我也会追杀，同你们的族人一般。”
姒阳对这些话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到了这个地方，至少不用东躲西藏了。
但他拿不定主意，只能将目光投向姐姐。
姒月虽只有十岁，但经历的事情不算少，她只问了一句：“大哥哥，你可以教我们修行，打败那些坏人吗？”
“我会教你们修行，让你们变得强大。”陆厌道。
姒月和姒阳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陆厌轻声说，“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弟子了。”
“那好，你们收拾一番吧。”他转身离去，“我同太阳古教的人还有点私事未了，一盏茶之后再来寻你们。”
虽说陆厌承了天大的因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太阴神教的目光都将聚焦在他的身上，但为了不让姒月一族的悲惨命运重演，他决定送佛送到西。
“这份礼太贵重了！”
太阳殿内，太阳神教仅存的斩道王者——姜衡严词拒绝。
只因，陆厌拿出了一块神骨。
这是一位圣人化道后留下来的臂骨。
那是他生前最强大的部位，化道时都未能磨灭，永存了下来。
姜衡神色凝重，这圣骨蕴含有无上伟力，神性流逝很少，为一件神物。
当初，陆厌孤身一人进入仙葬地，而后将老道士唤了出来，将仙葬地里的重要奇珍皆攫取到手，甚至轰碎一角天地，熔炼为一个世界碎片。
此圣骨与记载《太阳真经》的仙泪绿金纸皆得自仙葬地里的金乌巢。
“太阴神教向来喜欢持强凌弱，仗势欺人。日后若见拿不下你，定要请出王者神兵，甚至圣人秘器。有了这块圣人臂骨，未来你会更从容。”姜尘等其他人都在劝诫。
他们知道陆厌是好心，毕竟太阳古教是个门派，做不到陆厌那么潇洒，若是对方举教攻上来，只能兑子式的拼杀。
陆厌知道言语无用，得用实际行动证明。
他眉心光芒一闪，一个破损的铜钟出现，虽然形裂，但它所孕生出的天地纹络还在，在其内部甚至还沉睡着“神只”。
“又一件圣人的兵器！”姜衡眼皮子一跳，他没想到陆厌身家这么富裕。
这个不知师承的近仙青年，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时候，圣器都变成路边的野草一样常见了？
还没等他平息心情，陆厌又拿出一面残缺的古镜，同样散发恐怖的波动。
“你这是洗劫了神灵洞府吗？怎么得手这么多残缺的圣器？”姜衡大吃一惊，他活了三千七百多年，什么都没见，但这种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见。
陆厌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事实上，这两件残缺的圣器也是得自仙葬小世界。
“行吧，既然你不缺这种神物，那留一件当作太阳古教的底蕴镇压于此，也是很合理的。”姜衡老脸不由得一红。
“此间事了，我也该离去了。”陆厌简短与众人道别，“只是临走前，我有一件事不明，想要询问一下。”
“你想问，姒月与姒阳身上的诅咒吧。”姜衡一语中的。
陆厌神色凝重：“我认真观察过，当是太阴圣力与巫蛊的结合咒术。我尝试以太阳圣力化去，但这种诅咒居然与他们的本源勾连，我若相救，则必害之。”
“不知，此术何解？”他虚心请教。
若论战力，陆厌自然不怵任何人，但为其他人化解诅咒，尤其是那种初踏修行路不久的人。
他实在不敢冒险，毕竟姒月与姒阳太脆弱了，一个不小心，可能会酿成大错。
“惭愧，这种咒术我也无能为力，除非攻上太阴神教。”姜衡感叹，“但我听说广寒宫的玉魄丹可以护人本源，剥离幽冥诅咒，你大可以一试。”
“只要有法子就行。”陆厌点头，而后向在场的各位告别。
不多时，他折返回去，升起一片云雾，载在姒月与姒阳，朝北而行。
那里是广寒宫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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