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泽撑起原本提在手上的大黑伞走在前面，吸引着校园中为数不多的所有人的目光。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是适合拍人像的绝佳天气，但撑着伞走路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你好像很喜欢打伞呢。”茶茶说。暗自猜测着撑伞的特殊理由。
“茶茶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很多魔法生物呢。”巳泽毫不在意周围的奇异目光，“它们很喜欢我的伞，我能感觉到一只小精灵正懒洋洋地趴在伞布上。”
“真的假的？”茶茶狐疑地问，“那我肩上挺重的，也是有东西趴在上面吗？”
巳泽转过身看了茶茶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是被相机带勒的吧。”
“也对。”茶茶也跟着笑起来。本着大即是正义的信仰，她的相机确实有些分量。机身和镜头都是大部分摄影师不会轻易染指的类型。
一路有说有笑，两人停在一株干枯的老树旁。褐色的树皮褶皱纵横，几片叶子孤零零地飘在树枝上。巳泽收起她的大伞，斜靠在树干上。
“精灵不喜欢这里，它走了。”巳泽解释说，“但感觉到老树散发的丝丝缕缕的魔法气息。我们要不在这里拍一下试试？”
茶茶熟练的搭配滤镜，选好位置，卡擦卡擦一阵猛拍。为了完美的视觉效果，会爬树的摄影师终于再次上树。起初两人都有些拘束，还是茶茶作为摄影师的专业性占了上风，连说带演近距离地指导动作。随着拍摄的继续，巳泽的肩膀松弛下来，逐渐进入角色。
拍摄完老树，又去了教堂。光线透过彩绘的玻璃窗照射下来，给年轻的女巫罩上一层神秘色彩。教堂里空旷无比，尘埃在光线的照耀下自由飞舞，茶茶感叹着不用额外付场地费就能拍到心水的照片，实在是太好了。
然后是高耸立在半空的长廊，预言学课教室的拱门，回旋楼梯底部的厕所，茶茶把巳泽觉得有问题的所有地方都拍摄一遍。最后才去往图书馆。
女巫一进门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魔法气息。她闭上眼睛，感应着这股气息中最浓郁的区域。径直来到监控最多，安放查询魔法书目录的终端旁。左手抚上终端周围书架上的每一本书，感受空壳的书皮传递过来的能量波动。黑色的长发在没有空气流动的空间中，随着她的动作翻飞起舞。
“先拍照吧。”巳泽说。
“嗯。”
茶茶选择好角度，避开终端的正面，只是斜斜的扫过终端的上空。又变换姿势对着书柜拍了十几张。两人默契地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巳泽突然说：“茶茶，你要不要也来一张。我帮你拍。”
“我倒是不太拍自己。”茶茶腼腆地说，一时有些窘迫。她是摄影师，从未想过把自己当作拍摄的对象。而且她自认为身高不够，体重超标，长相普通，镜头本就显胖可能开PS都拯救不回来。当然，最主要原因是，万一巳泽从相片中看到她那破烂不堪的魂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拍一张吧。”巳蛇鼓励道，“你的黑斗篷也很适合学校的环境呢。”
“是吧！”提到斗篷，茶茶的神情变得兴奋，“可惜我入学报名时，那群没眼光的把我当成某个邪教的教徒，差点赶出校门。”
“噗！”女巫捂住嘴巴羞涩的笑着，走过来拿茶茶的相机，“哇，你的相机比看起来的还沉。”
“是有些重。”茶茶说，一边小心地托住镜头，“好了，你拍吧。”
面对镜头，茶茶就没有指导巳泽时的那般潇洒，脸上表情僵硬，肩膀也因为紧张耸得老高。巳泽讲了个笑话，才抓拍到稍微自然的照片。
“哎呀！”巳泽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忽然脸色煞白，差点把相机扔到地上。还是茶茶风一般窜过去接住，才没有发生悲剧。
“怎么了？”茶茶问。
“你……感觉好辛苦啊。”巳泽看着茶茶，认真地说，“你的脑袋，还有胸腹这些，不会疼吗？”
“啊，还好？”茶茶说，“我还挺健康的。你该不会看到我的魂魄了吧。”
“嗯。原来你都知道。”巳泽说。
“嗯，大概一年前，有一个叫苏明衍的天师告诉我说，我的魂体破烂不堪。”茶茶决定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不信，后来也渐渐接受了。反正我这副躯壳活得很好。没怎么生病，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还要强一些。”
“那就好。”巳泽点点头，把相机还给茶茶。这台相机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手臂的肌肉都酸痛不已。“我们回去看剩下的照片吧。”
“先别急。”茶茶拉着巳泽往回跑。拍摄一整天，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咕声。两人赶在食堂关门前打包了饭菜，才回到女生宿舍。
茶茶把镜头取下来，只留下上面重量较轻的机身。端起餐盒自顾自的吃饭。巳泽卸完妆后，坐在一边查看今天的成果。她低着头，眼睛埋在头发里，茶茶看不到她的表情。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茶茶问，“有一部分确实拍废了，还有几个表情包，希望不要介意。等我下个周末我回家，开电脑给你好好修一下就美了。”
“没有啦，拍得很好。”巳泽说，“很少有人给我拍得这么好看。有几张真的绝了。我都觉得美得不像自己。”
“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茶茶灌下一大口鲜美的菜汤。魔法学校的伙食还算对得起那6000个金币的学费。
“当然是真的了。”巳泽说，“我还想洗出来做成相册寄给我姑姑。”
“行。我尽量在魔法学校课程结束前修好照片。”茶茶看着相机里一千多张照片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废片率50%，然后挑挑拣拣再去掉一大半，即使如此，也要修上一百多张。以她二十分钟一张的手速，茶茶不敢想。真是拍照一时爽，修图火葬场。
“照片有点多呢。”巳泽察觉到茶茶的情绪，“我能直接在相机里面选吗？”
“可以啊。”茶茶放下餐盒，靠到巳蛇那边，示范起如何删除照片。心里默默祈祷着最好能删到一个场景只有一张。
“你要是累的话，就先睡觉吧。”巳泽说，“我明天早上把照片挑好后，再告诉你我都看到了什么。”
“那辛苦你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