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石头想去学堂，我到现在都没给攒够束修银子哩！你若是真急着用银子，我这倒是有个法子，就看你舍不舍得。”
听说陈婆子说有法子赚银子，宋老婆子立刻来了兴趣，问她道：“大妹子，快说说看，什么法子？”
陈婆子朝外头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路过，才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清河县红月楼招收小丫头。”
宋老婆子心口突的一跳，左右瞧了瞧，没瞧见陈家二丫头。
往日里，陈家都是二丫做饭，怎地今日陈婆子亲自下厨了？
就连陈二狗都没出来训孩子，这陈家里头处处透着古怪。
难不成？
“大妹子，你不会是把你家二丫头给卖了吧？”
宋老婆子声音很大，天气热，屋里的门都是开着的，大石头在吴老二家都隐约听见有人说把二丫给卖了。
他连扇子都不做了，一瘸一拐地往自家院里跑。
陈婆子连连比手势，“嘘嘘！”
宋婆子可不管这些，大声嚷嚷起来：“陈婆子，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连自己个儿的亲闺女都卖！你可真不是人，你就当我没来过。”
宋婆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走到半路上才后悔起来，“她怎地忘了问问陈婆子，二丫卖了多少银钱？”
大石头心急火燎地跑回家，一进屋就急急地问道：“娘，你把二丫卖了？”
陈婆子一听就急眼了，这事儿若是让大石头知道了，还不得坏事儿。
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呸！哪个没长牙的胡咧咧，老娘咋能干出这种事儿，你莫听旁人嚼舌根。”
大石头脖子一梗，“怎是胡说，我在隔壁都听见了。”
陈婆子继续狡辩，“那是你听差了，你妹妹好着哩！”
就刚才宋老婆子那态度，陈婆子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本能的就不想让儿子知道。
“娘，您别骗我了，我刚才听的真真的，你把妹妹给卖了，娘，咱去把妹妹接回来，您把我卖了抵债。”
大石头只道，家里没钱没粮，还欠着外债，娘才不得不卖了妹妹换米粮，拉着老娘就往外走。
陈婆子一下子挣脱开来，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急赤白脸地训斥儿子。
“你一个生瓜蛋子能值几个银钱？你妹妹是去享福的，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日日有好衣裳穿，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银钱！赶明儿啊，我也送你弟弟去进学，整个小竹村的人，都得羡慕咱家哩！”
耳濡目染的，陈婆子也大概知道了进学是啥意思，她分不清开蒙和进学的区别，就胡乱的拿出来用，只觉得进学两个字好听。
陈婆子越说越起劲儿，大石头的心越来越凉。
他从前只道母亲嘴碎，心眼儿不坏，对他们兄妹几个也都挺护着的，可今日，他是彻底看透了。
他娘连亲生女儿都能卖！
过去是大丫，现在是二丫。
“娘，你把二丫卖去了哪里，我去把她接回来，我能赚钱养活她！”
大石头苦苦哀求，大丫的死，一直像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如今，他只有二丫这一个妹妹了，他不能再让二妹妹出事。
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石头听见争吵声，也从外头跑进来。
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懂事地说道：“娘，我不读书，您把二姐姐接回来吧！”
陈婆子一听立刻来了气，“滚滚滚，都给老娘滚，老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俩能有口饭吃，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们，你们倒好，反过来怪我，你有能耐，就自己去接她回来吧，老娘不管啦！”
陈婆子说完，“嘭”的一声关上房门，也回屋躺着去了。
她自己的闺女，她能不心疼？
眼看着就入冬了，与其让孩子留在家里挨饿受冻，不如找个好去处，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
她都是为了二丫好，她是亲娘，能害自己闺女不成？
本能的，她就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此才会说给宋老婆子听。
一来是因为村里只有他们两家日子过得不好，凭什么就自家卖孩子？
她想撺掇宋老婆子卖孩子，省得到时候村里人知道自己卖了闺女，都来说笑她。
二来也是为了给家里找条活路，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她们一家人就能熬过这个冬天去。
等到明年春天就有了活路，她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