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是贵公子生辰，我派人送了两本字帖以表心意。”
小红背影停顿了一会，她本来以为字帖是陶宝送过来的。
“太贵重了。我一会给您送过来。”
“不不，只是简单两本字帖，复刻版，不是原本。原本的我可买不起。”
“那今天晚上的吃食我就不收钱了。算我请的。”
厨房里东西都是现成的，小红往里走的时候正好听见今天值夜的小二进来，和朱公子打了招呼。小红长吁了一口气。
“掌柜的，对不住，今天肚子不舒服。”
“没事，帮我生火吧。”
“那个朱公子也真是奇怪，这么晚了居然还没吃饭。”
“做事的时候，带耳朵带眼睛别带嘴。”
“嘿嘿，知道了掌柜的。我给端过去。”
小二端着托盘，细心的配了醋给端上桌。小红打了声招呼就进屋里去了，朱公子似乎没有什么表示，好像真的只是来吃一碗东西。
“朱公子，您慢用。”
小二拿着抹布，在堂里转来转去，朱公子招呼他过来坐。
“坐一下，陪我说会话。”
“诶诶，我站着就行。您说。”
“你们掌柜的，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今天小公子过生辰，多少娘家人都来了，许多人给送礼呢。朱公子来喝点茶。”
朱公子细心的吃着碗里的馄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二聊着。
“我吃好了。走了。”
“诶，您慢走。”
小红还在后头盘账，小二过去禀告。朱公子走了，前头收拾好了。
“嗯，那你歇着去吧。”
“是。”
小红把账本抱起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卧身睡下。
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似乎有着什么不同。
晚上宋四姨家里倒是闹将了一场。大黑的儿子吃着糖呢，小黑的闺女没吃，小黑媳妇扯着嗓子骂男人。
“你看看孩子，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你挣的三瓜俩枣，怎么就没见着呢。”
宋四姨难得的黑了脸，用了大力气甩帘子。
“等孩子睡了，都给我进来。”
李水生和兄弟分家了，除了给老娘养老钱，家里攒的银子修房子，给俩儿子娶媳妇，花了不少。宋四姨对小黑媳妇确实有些不满。当时媒人说好了，十二两彩礼。临门上花轿了，非要五两银子打发娘家。
大黑媳妇嫁进来里里外外就只花了五两银子，人孝顺不说，生了孙子。平时也不争个什么，自己还接活回来干。
李水生坐在条几边上剥着花生，他爱吃炸花生米，生花生剥成粒，一小碗就他吃一顿的。
“都来了？听你们娘怎么说。”
宋四姨叹了口气：“小妮子还小，今儿你二姨给的糖硬的很，我就没她吃。平日里，有吃的还少了她不成？我哪顿没妮子蒸鸡蛋。”
小黑媳妇讪讪的扁扁嘴。
“娘，我又没别的意思，您还记到现在呢。”
“我和你爹老了。你们都成亲生了孩子，今天先把家怎么分商量一下。明天找族老来，正式分家。你们有什么想法？”
小黑道：“爹娘，你们跟着我吧？我这两个孩子呢。”
“我们跟着你大哥，以后养老你大哥养。孩子还小，你做事忙不过来，送过来我做奶奶的一样带。”
小黑媳妇想说什么，叫小黑一个眼神瞪没了。
“你二姨三姨拉着我一块，在城里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个小铺子，位子不好，如今都租出去呢，每个月多少是一点进项。回头就去过契。地就那么几亩，一人一半。房子你们谁愿意搬出去，我们老两口掏五两银子。家当就这些了。”
“爹娘，那现银呢？”小黑媳妇忙道。
“现银？你们成亲的银子都是拉着去找亲戚借的，还好意思说银子？铺子不是银子？这十年时间，你爹歇过一天没？家里有没有银子你们不清楚吗？”
“那买铺子也没听说过啊。不是说每个月都有进项么？出去做事又不只爹一个人做事了的。”
宋四姨气的脸铁青。
“我买铺子还要告诉你吗？铺子那是我姐姐你二姨和三姨看我可怜补贴了我一点才买回来的！我愿意给你们就给，不愿意给你们就不给！”
第二天，族老来了。没成想，小黑媳妇娘家妈也来了。
“亲家母，不是我偏心自个孩子。你看看，两个女儿连着生的，年纪都小。不得亲家母你帮衬帮衬么。再说了五两银子，压根不够盖房子的。”
“不够盖房子，我拿出去的彩礼呢？那也不够？这几年自己做的事一半的钱都自己收着的。怎么不够？”
“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夫妻俩跟着老大，这亲家公手艺好四里八乡都知道的。他出去赚钱回来，那全补贴大儿子了？”
“我爱给谁给谁！不给谁就不给！”
小黑丈母娘也拉的下脸，堂屋里就翻滚起来，坐在地上拍大腿。
“我可怜的女儿啊，嫁进来才几年啊，公公婆婆就不喜欢啊，嫌弃她生女儿啊，连尽孝的机会都不给啊。”
“可怜的外孙女啊，爷爷不疼奶奶不爱哦。”
“我可怜的......”
得，分家没分成。
大黑媳妇虽然话少，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她拉着大黑来找宋四姨。宋四姨额头系着毛巾，鼻子上面冒出个红通通的大包。显然气狠了。
“娘，家里闹成这样都过的不开心。您看这样行不行，反正弟妹就是担心爹干活挣钱了补贴我们，您和爹年纪也上来了，干脆以后就不做活了。我和大黑看上了路边的一块地，我们去那里自己做个房子，咱们去那住行吗？”
城里城外的活，大黑都熟的很。李水生年岁上来了毕竟不如以前，确实可以歇一歇的。
宋四姨看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她心里知道，这样做最好了，可也放心不下。
“你爹现在做的动，我也还能干活。就算不干活，老二家的也得扯皮。分吧，都分了。我们也不跟谁了，我们自己过。”
宋四姨心里想着，李水生能做事，还能给俩儿子攒点家底呢。现在家里确实没什么现银，俩孩子分家，自己奔自己，她啊，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