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剩皇帝站在原地。
他面上越发痛苦，双目猩红。
良久。
声音响起，他到底将色令智昏的模样演到极致。
依旧不忍道。
“罪女甄氏，祸乱后宫罪该万死，然身怀龙嗣朕留你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
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太后的惊怒声打断，“皇帝！”
她是真没想到，皇帝真的昏庸到了这个地步，居然真的为了个女人连江山社稷的稳固都不要了！
皇帝心虚得不敢去看太后，想要晓之以理，“皇额娘，道听途说不可取，便是真的将甄氏火焚了，亦不能解皇额娘和皇后等人身上的奇毒…”
他声音愈发弱了下去。
“朕想着，不如留她一命，或许她能解毒戴罪立功，加之龙嗣月份大了，诞下龙胎也算将功折罪。”
去你的将功折罪！
太后几乎要破口大骂。
修了几年的佛也不能让她忍下这口气。
她演得都快死了，皇帝不管那贱人行巫蛊邪术，也不顾那贱人毒害生母发妻，为了个才成型的肉球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听听这狗皇帝说得什么话！
有解毒之法就算戴罪立功了！
那她和皇后中毒受得苦等于白挨了！
原本假装生气的太后，这回是真气得胸痛肝疼，指着皇帝好半天没有提上气，差点儿在自己价值千金的的床榻上撅过去。
“皇额娘息怒。”皇帝慌张得过来扶太后，太后忍住一把甩开的冲动。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祯儿和隆科多都在等着她的信号呢。
本来她以为自己计划万无一失，没想到现在还是要听隆科多的话行事。
她抬眼过去。
竹息心领神会，适时地端上来两杯茶水。
将其中一杯颜色深一些的茶放到了玉姝面前。
“太后娘娘仁慈，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吓唬玉妃罢了。”
“不过正如皇上所言，太后娘娘的意思同样如此，皇嗣贵重，玉妃能诞下皇嗣便已经算戴罪立功，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妖，这碗茶里放了的软骨散，能确保玉妃在诞下皇嗣前无力再作妖。”
竹息不带感情得解释，又缓了语气看向皇帝，“太后娘娘说皇上到底心里是有甄氏，且甄氏身上还怀着龙嗣，即便罪大恶极，也不能死，这软骨散每日定量放些既不会影响胎儿又能防止玉妃再生事。”
她将另一碗普通的茶水递给苏培盛验毒，“这茶虽是惩治玉妃，但太后娘娘问过太医，这母体不能行动自主情绪不稳定，对胎儿亦有不好影响，不若皇上以茶代酒，与玉妃一同饮下，算是跟小皇子交代一声。”
几句话，把太后菩萨心肠的慈母形象立得高高的。
皇帝松了口气。
脸上恢复了些许生气，他单膝跪地拱手感激道，“多谢皇额娘为儿子考虑，儿子感恩不尽。”
说着他扫了眼玉姝，后者诚惶诚恐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
即便她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卷进了巫蛊一案中。
小脸仍然表现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眉眼放松，真心实意地感激着太后。
太后摆摆手，“只要皇帝能救下皇后她们，便是对哀家最大的感激。”
“皇额娘放心，儿臣定然让甄氏从实招来，尽快配出解药救治皇后等人。”
皇帝站起身，他伸手端起茶杯，毫无防备地一饮而尽。
玉姝紧随其后，捏着鼻子喝下苦茶。
随着茶杯的茶水流尽，她身上的力气也渐渐被抽干一样。
“啪嚓！”
随着两道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苏培盛和果郡王都难以置信抬眼。
刚要起身上前查看。
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站着身穿软甲的侍卫，此刻正将他们二人擒拿在地。
果郡王率先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反抗，就见到竹息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软倒在地的皇帝面前。
他瞬间不敢再动，任由侍卫将他押在地上。
而原本病弱的太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起初是低低的闷笑。
而后是放纵开怀的大笑。
“咯咯咯！”她掩面，眼中热泪盈眶，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往上翘起，“没想到，真没想到，竟是这般容易！”
“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皇帝！哦不，老四啊老四，你可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
隆科多还准备了那么多人手。
不想完全用不上。
何须要等对战厮杀，她早说了她出手兵不血刃，哪里要那么多功夫筹谋，枉费她的祯儿白白多等了这些功夫。
“去！”太后高声命令，又重新调整语气柔声吩咐，“去迎哀家的新皇。”
她春风得意。
拖延这么久，祯儿那边应该找到传国玉玺了。
没找到也无碍。
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找。
“咳咳！”太后捂着胸口，在竹息的搀扶中下床。
皇帝面前的匕首被个小太监接替。
大家都认出来，那是御前伺候的小海子，反应最大的苏培盛震怒大骂。
却无济于事。
喝下软骨散的皇帝没有任何威慑力，他眼睁睁看着太后走到自己面前。
冷眼看对方先是小人得志耀武扬威，诉说这些年忍受他的苦楚心酸。
后有良心发现，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感叹他们母子情薄，缘分太浅。
“老四，哀家不会杀你。”她声音有了哽咽，似乎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慈爱感动到了，“哀家有你和祯儿在身边，就知足了，以后不会再这般算计，你别怪皇额娘也别怨你弟弟。”
皇帝面容淡漠。
没有半点为人鱼肉的自觉。
此刻太后才觉得这才是她要处心积虑扳倒的皇帝，而非刚才那个失心疯的傻缺。
她心情颇好得将皇帝扶倒软榻上。
“都是甄氏那个贱人蛊惑了皇上，放心吧，皇额娘定会让她好好赎罪。”
这般说着，她细细打量皇帝的表情。
遗憾的是她没有再看到如刚才那样的慌乱痛苦。
依旧是片死水模样。
就在她要没有耐心的时候。
便见皇帝嘴唇动了动，落下平淡的询问。
“皇额娘病重，朕连夜回宫不惜中毒侍奉，如此孝心皇额娘可还满意。”
皇帝说话一向讥讽拉满。
猛戳太后心窝。
听了叫人生厌。
太后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收了回去，不再表演慈母戏码。
她狠狠甩了皇帝一耳光，将那张隽逸矜贵的脸扇得偏了过去。
白皙皮肤上留下刺目的红印。
“老四，这么多年你还真是半点没改，打起来都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