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愣了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车祸的时候伤了眼睛吗？”
乔婉垂着脸，“可是妈说……”
母亲每次气头上都会怪她毁了这个家，害得家不成家。
怪她成了累赘，也怪她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可是，她从未招惹过谁啊。
“你别听你妈她乱说，她喝醉了。”刘兰连忙打断，“婉婉，难道你自己不记得出车祸当时的情景了吗？”
乔婉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幕画面，一阵轰鸣的汽笛声疾速的由远而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失去知觉。
那可怕的一幕让她不愿意去回忆。
没有人喜欢回忆自己出事故的画面。
乔婉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失明的眼睛，那场严重的车祸让她失去了眼睛，也失去了面对生活的自信。
如果复明，是否能重拾信心和勇气？
现在的乔婉不知道答案，三年多来，她一直卑微的活着，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乔婉了。
刘兰看着这样的乔婉，也是叹了口气，“哎，婉婉，你也别怪你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前你没出事的时候，工作赚钱养家，帮你妈分担了不少经济压力，你失明之后，家庭经济的重担就落在你妈一个人身上，你妈她又没有工作，就靠给餐馆和饭店剥蒜挣那么点钱，很辛苦，压力又大，脾气自然就不太好。你爸又是那个样子……哎，不提也罢。”
刘兰拉着乔婉的手好声安慰着，“婉婉，你千万别记恨你妈，你妈她也是个苦命人，你爸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妈将你和蓉蓉带大也不容易，答应笑意，别为了这点小事恨你妈。”
乔婉点头，“我明白。”
“这就好。”刘兰欣慰的拍拍乔婉的手，“还有你妹妹蓉蓉，你也别记恨蓉蓉，要怪就怪那个姓张的小子。”
乔婉后知后觉，半响才明白刘兰说的是谁。
看在刘兰眼里，以为乔婉还在介意。
“婉婉，在你受伤的时候，蓉蓉和姓张的那小子在一起是不太好，但她为了你已经和姓张的那小子分手了，你就别在记恨蓉蓉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妹妹。这当姐姐的就该让着妹妹，蓉蓉也不容易，你以后可要多帮着点蓉蓉，她可是你亲妹妹。”
刘兰心里很清楚蓉蓉有些事做的确实过分，当初她在乔婉重伤的时候和张凯在一起，就私下劝过她，可乔蓉不听。
但乔蓉毕竟是她小时候带大的，当年姐姐刘梅生下小女儿后，又要工作挣钱又要操持家务还要带大女儿，实在分不开身，就将刚出生的小女儿交给她这个亲妹妹帮忙照顾着，也因此让她对乔蓉有着一份酷似母女般的感情。
因此，打心眼里她还是向着乔蓉的，但面上也不能太过分。
“哎，婉婉，其实你这谁也怪不了，要怪只能怪你是姐姐，这当姐姐的就是命不好，什么都必须先仅着妹妹来，以后妹妹遇到什么难处，你也还得帮忙。”刘兰说着帮乔婉将脸上的碎发理到旁边，“当姐姐的就该无私的为妹妹付出，这是义务也是命！”
乔婉不喜欢听这些话，世界上谁规定了当姐姐就必须无私的为妹妹付出了？
愿意付出那是情分，不愿意那是理所应当。
若是曾经的乔婉，必定会当面反击，可现在的乔婉，却只是安静的听着。
刘兰心里头其实也是有些心疼这个外甥女的，可毕竟不是自己亲闺女，也不会太上心。
“不过幸好蓉蓉懂事孝顺，对你也很好，懂得感恩，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带，对你这个姐姐也是很尊敬，经常在我跟前说你眼睛看不见将来要养你老呢。而且现在蓉蓉为了你也和那个小子分了，你也就不要再气了，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亲姐妹的和气，过了这辈子，下辈子想当姐妹都没这个福分呢。”
刘兰劝了半天才离开。
乔大仁亲自出来相送，“小姨子，回去了？要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我儿子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刘兰客气地笑笑，和厨房的刘梅打了招呼就走了。
“小姨子，我送送你吧。”乔大仁热情地说，伸手就要去拉刘兰。
“不用了，你多陪陪我姐吧。”刘兰巧妙的避开，出了乔家的门，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睛里全是对乔大仁的厌恶。
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姐姐的情分上，她压根不会踏进乔家的门。
刘梅将煮好的粥端上餐桌，招呼着丈夫和乔婉来吃晚饭。
傍晚还吵得天崩地裂的，这会儿又跟没事似的。
刘梅替丈夫和女儿盛好粥，乔大仁早就饿得不行，坐下就大口吃了起来。
等乔婉握着盲杖小心翼翼来到餐桌边的时候，乔大仁一碗粥已经喝光，递到刘梅跟前，“给我盛一碗。”
刘梅瞪了他一眼，电饭锅不就在他手边？
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的接过碗为丈夫盛了粥。
乔大仁看了眼闷头吃晚饭的乔婉，“婉婉，你在按摩店工作怎么样？”
“还好。”
“每个月能挣多少？”
刘梅不满地看着丈夫，“你管孩子挣多少，跟你又没关系。”
“当爹的关心自己亲闺女有错吗？”乔大仁反驳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两个女儿？”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就是随口问一句，要是挣得不多，就别干这种工作了，名声也不好听……”
刘梅筷子一放，“她不做这个能做什么？你今晚是哪根劲搭错了？不去陪那些婊子，回来竟说这些没用的？”
乔大仁最反感妻子整天婊子婊子的没完，硬压着火气，死皮赖脸地笑道，“我好不容易想通了，关心关心女儿，你怎么老把我往坏处想啊？婉婉也老大不小了，眼睛看不见，对象本来就不好找，在按摩店工作，整天接触的各种各样的男人，总是被人说闲话，更别想嫁出去了，所以我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乔婉吃完晚饭，起身握着盲杖将自己的一副碗筷送去厨房清洗。
乔大仁连忙叫住乔婉，“婉婉，你眼睛看不见，碗筷放下，一会儿让你妈一块收拾就行了。”
“我欠你们的！”刘梅一脸不满，“以后哪天我不在了，这碗筷是不是还得等着我从坟墓里爬出来收拾啊？”
“我都跟你道了一晚上的歉了，你怎么还跟吃了火药似的？”乔大仁也忍不住了，“婉婉也是你亲闺女，她眼睛看不见，万一再一不小心碰碎了碗，受伤不说，你又要怪她没用。”
“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刘梅气道，“你们父女俩就一德行，整天就知道在外面乱搞，一个成天跟婊子鬼混，一个就知道勾引别人……”
“这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乔大仁忍无可忍，一把摔了面前的碗，白粥洒了一地，连墙壁上溅得都是。
刘梅也火了，她这么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还要成天受他们父女的气，把手里筷子朝乔大仁砸过去，“你砸碗干什么？不想在家里呆就去找你那些婊子去！”
“你他妈的找死！”乔大仁火冒三丈的一把掀了桌子。
厨房里乔婉安静的洗碗，表情安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听见。
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弯腰，摸到地上的筷子，捡起来的时候，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