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席卷颜菀的神经，让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垂在身侧的双手冰凉，握成拳头指甲死死扣住掌心。
窒息般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使她的思绪麻木起来，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认为沈政川在其中是碰巧，是无辜。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像极了精心算计。
一步一步，踩进猎人缜密的陷阱里。
颜菀心知肚明，沈政川在这场阴谋中的角色，不会是什么好心借钱的朋友，不会是恰巧行动的警察，而是整场棋盘的操控者。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钟慧哥哥的？
见他朋友之前，又或者是，更早？
她眼中的沈政川，稳重阳刚，坦率直白，而现在，所有的美好滤镜被现实打碎，暴露出内里最阴暗、最危险的真容。
沈政川从来不是善类，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理智冷静的算计每一步棋。
哇哦，忠诚大狗变成阴狠疯狗。
颜菀缓缓了吐出一口浊气，精致小脸有些苍白，眼珠在眼眶里不安的打着转转，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
对，徐涛！
颜菀有种直觉，徐涛的迟到，与沈政川也有很大的关系。
“叮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屏幕上“徐涛”两个字闪烁着，颜菀迅速按下通话键，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喂？你在哪呢？”
“姐姐，我今天起晚了，”电话那头传来大男孩抱歉的声音，“对不起呀，我放你鸽子了。”
闭上眼睛，颜菀的语气渐冷，“说实话。”
“我真的在宿舍，昨晚打游戏通宵了，我给姐姐买奶茶赔罪好不好？”
“徐涛，”女声中温柔彻底不在，条理清晰的指出他话语当中的漏洞，“你的声音虚弱，中气不足带有抽气声，根本不是熬夜导致的。”
“你不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早上七点钟你给我发送过早安，并且提醒我咖啡店的具体位置。”
“你身边有脚步声，还有小推车的滚轮声音，你跟我说过你在学校外独自居住，这些声音是哪里来的？”
“我能听到规律的电波声音，如果没猜错，是医院仪器吧？”
电话那头的大男孩沉默了。
没过两秒，在通话的寂静声里，广播呼喊的声音传来，“请073号患者到诊室就诊......”
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好吧，我坦白，我在医院，”徐涛意识到了刑警侦查能力的可怕，诚实开口，“我在上山的时候，路太滑，不小心撞路边了。”
“人没啥大事，小腿骨折了，打了石膏，刚拿到手机，怕你担心。”
“哪家医院？”
那边说了个名字。
颜菀挂断电话，雷厉风行的往外走，手上忽然一沉，低头时，看到钟慧布满泪痕的恳请模样。
甩开她的手，颜菀垂眸看着她，温婉小脸上面无表情，声音比外面的大雨还要不近人情，“我没有左右沈政川权利的能力，你哥哥是咎由自取。”
“钟慧，好自为之吧。”
说完，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转身离开。
医院。
徐涛坐在病床上，沉重的石膏导致他的左腿动弹不得，隐隐的疼痛被内心的期待取代，眼睛直勾勾盯着病房门口。
在注意到匆匆赶来的纤细身影时，嘴角荡漾出弧度，“姐姐，你来了。”
“外面下那么大雨，淋到了吗？我给你准备了热水，驱寒。”
大男孩的善意和喜欢毫不掩饰，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有任何掺杂的复杂情绪，只有对于她来到的欢喜。
颜菀缓缓放下手里的果篮，灵动眼眸倒映着男孩被架起来的腿，红唇紧抿着，长长裙摆因为快速奔跑而不小心溅上雨水，此时正一滴一滴掉落在地砖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徐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事的姐姐，都是我刚拿驾照技术不好，又太着急没降低车速。”
“早知道，就听那个人的打车去好了......”
“那个人？”颜菀捕捉到他的喃喃自语。
“就是你的那个队长，他人还怪好嘞，”眼睛里泛着清澈的愚蠢，徐涛笑着说道，“他告诉我你喜欢喝拿铁，喜欢玫瑰和茉莉花，还喜欢腾腾的搞笑电影和极限运动。”
这可是拿到了追人buff一样！
听他说姐姐不喜欢不守时的人，所以他着急在山路上行驶，不断加速。
听他说姐姐喜欢极限运动，所以他拒绝了打车的建议，私心想着在雨天里锻炼下车技。
可惜，还没等计划实施，他本人不争气，半路掉链子。
他天真善良的模样落在颜菀眼中，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是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恐惧阴森。
果然有沈政川的手笔。
“你好好养病，”颜菀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水，反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吧？我给你订了餐，一会儿会有护士帮忙送上来。”
徐涛注意到她的动作，手缓缓落下，不安的摩挲着杯壁，眼睛里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我们.......”
“姐姐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徐涛面前勾起一个笑，不让他的沮丧显露，故作轻快的语气，“哎呦，我不是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
“咱俩今天拜个把子吧！”
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颜菀眼眸中的晦暗情绪消失，打起精神来轻笑着，“好，等你出院了，姐请你吃饭。”
徐涛点点头，掀开被子整个人钻进去，遮挡住脑袋，声音闷闷的，“姐姐我睡觉了，你回家吧，注意安全。”
“嗯。”
颜菀转身，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抱歉，再见。”
病房门关上，颜菀几乎是落荒而逃似的离开。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仪器的规律声音，过了良久，白茧子终于露出一颗小脑袋，男孩眼眶红红，仰天长啸——
“我那还未发芽就被无情掐灭的爱情啊！”
“智者不入爱河，淹死概不负责！百因必有果，失恋的报应给了我！”
“从此封心锁爱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