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未竟之事
君霏羽与玉婆婆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又想起了点什么：“所以，师娘也是因为书儿长得像您的孩子，才收为徒孙，将自己的本领教授给她？”
玉婆婆点了点头，又向着不远处的屋子里看了一眼，眼底是无限温柔：“书儿这个孩子我一见投缘，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容貌和我的洛儿小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只可惜，我此生再也未曾见过他。”
“书儿小时候漂泊流浪，能够遇上师娘，也是她的福气。”君霏羽颔首，但心中却不由感伤，也希望老人家能够从书儿这里得到些许快乐以慰寂寥吧。
“不过，此事究竟是个长远之事，如今师父去地狱之谷一行是不得不去，但师娘你又为何这样着急，莫非……”君霏羽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玉婆婆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声苦笑：“我原本也是打算慢慢去找的，想着等到大限之前，也许会有相见之期。但如今天界并不太平。他作为天权一族的后人，总有守护天界的职责，若真有一日需要我们去牺牲，那便是殒身不恤，我想，在那之前，需得完成自己的这个心愿。”
君霏羽一早知道天权老人看起来虽然是一副不大靠谱的样子，玉婆婆也是乐天知命的人，从他们脸上似乎从来看不到忧愁，却原来，他们早已做好了为守护天界而舍弃自己的准备，这一瞬间，她的心中被感动和敬意所充斥。
“正是因为担心天命将至，所以我与他在巡查的间隙也常常去打听孩子的消息，好容易有了些线索，正打算去找，就收到了相里权写来的信，因此转道来了京城，耽搁了这些天。”玉婆婆解释道。
“那就让徒儿陪师父去地狱之谷，让冥月一路保护你！”不知怎的，君霏羽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勇气，原本，十年前在地狱之谷中的经历如同噩梦一般在她脑海中萦绕，久久不能平息，但此刻，却有一种人间大爱在悄然弥漫在她心间，忽然间，那些事情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玉婆婆大约没有想到君霏羽会突然说这些，有些惊异地看着她，而后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去过地狱之谷，也正是在那儿结识的师父，比较熟悉那里的环境，所以由我来保护师父的安全较为妥当，”君霏羽认认真真分析，忽而意识到师父哪里用得着自己保护，遂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算不上保护，能给师父帮帮手也好，毕竟相里权那个人心机叵测，我怕师父吃亏。”
“嗯，这个解释得通，那么，为什么让冥月去保护我呢？”玉婆婆笑意盈盈，煞有介事地听君霏羽分析。
君霏羽却是没有意识到玉婆婆的打趣之意，继续认认真真解释道：“冥月所学虽然没有我驳杂，却是剑术与修为都很精深，假如真遇上了什么强大的敌人，胜算也更大，有他来保护师娘你，徒儿更放心。”
“你是个好孩子。”玉婆婆听着听着，脸上的玩笑之意淡去，眼睛里却泛起了莹莹泪光。
“师娘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君霏羽看着玉婆婆似乎有所动摇，便趁热打铁地询问。
“南方渌水以南。”玉婆婆道出一个地点，这个地点却是君霏羽再熟悉不过的——那是断蛇族曾经的大本营。
君霏羽的心中忽然又焦虑起来，渌水以南在过去十年时间里一直被断蛇族所占据，几乎看不到人类的踪迹，更何况，断蛇族的发源地也是在那里，昔日她独自闯入，曾见到不少奇特机关，自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乃是一个狼窝虎穴的存在。
“师娘要去的地方，是昔日断蛇族横行之地，那里如今虽然已经是废墟一片，但却仍旧会存在一些还没有及时拆除的机关，更有些不知名的生物造成隐患，尤其是……”
君霏羽想起之前在断蛇族禁地碰到的那个神珠，那是几乎让独孤冥月丧命的一件东西，每每想到这个，她便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而据她所知，断蛇族内厉害的东西应当远不止这一件，若是如今让师娘一个人进入断蛇族，那只会是凶多吉少。
“算了，还是我陪师娘你去断蛇族，让冥月陪师父随相里权一起进入地狱之谷。”君霏羽抿了抿唇，不得不改变先前的主意。
“真是个傻孩子。”玉婆婆叹息一声，看着君霏羽的神情竟是有些伤感。
君霏羽猜得到玉婆婆的顾虑，却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故意说笑岔开话题：“就这么定了吧，师娘一会儿说徒儿是好孩子，一会儿又说徒儿傻，连徒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傻徒儿，可不能就这么定了。”君霏羽话还没说完，便有个人走了过来，含笑打断了她的话：“我不需要人陪，你让冥月好生守在京城便是。只有我是独自过去的，才可打消相里权的怀疑，更何况，你可不要忘了相里昼余那茬，这叔侄俩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呢。”
君霏羽闻言怔了一怔，确然，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说错，若是自己或冥月当真和师父一起去了地狱之谷，那么相里昼余的人或早或晚都会知道，那么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也势必会影响大计。
想至此处，君霏羽不由垂下了头，只得答应下来，不再建议陪天权老人一起去那地狱之谷。
“你们放心，”天权老人看着爱妻和徒弟都是一脸深沉和担忧，他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相里权再有心计，总还有弱点和在乎之物，我会全身而退，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君霏羽的这番打算因此只能暂时搁置了，但她的内心深处，仍是下定了决心要再去断蛇族腹地一趟，当年一行匆匆，许多事情未曾搞清楚，而这一次，她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尤其是那个在地底下的年轻人，也就是墨儿真正的父亲，他后来到底有没有逃离断蛇族的领地，这也是君霏羽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