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凡还是提交了职称评定申请。
一件很不给院领导面子的举措。
藏不住的秘密，很快就在院里发酵了。
跟鹿凡关系走的近的朋友还算好，骂几句“失心疯“的话后就开始替朋友担忧了。
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情大，或者干脆就是不怀好心的有心人，趁机起哄、吵闹；煽风点火，背地里阴阳怪气的酸话起来了。
鹿凡大多一笑置之，还怎么工作就还怎么工作，甚至因为空闲的时间彻底多了起来的原因，简直就成了以院为家的工作劳模。
小林护士趁着午饭的点，蹭到了鹿凡跟前。
“头儿！你知道不，三病区的刘大夫也提了今年的副主任申请，他这两天，好像还恼火的不行。”
“谁？刘军？”
鹿凡不可思议的确认。
小林护士坚定的嗯嗯确认。
鹿凡放下饭盒，又很快的重新拿起，轻蔑但却无奈的摇头一笑。
刘军，比他晚来两年，要说“实力”吧，那还真有，基本上各种职称、荣誉的，人家还真的就做到了卡着点样样都一点不耽搁的拿到了。
可你要说起这个人的业务能力，整个住院部的人背后都呵呵了。
也算的上是秦大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了吧？可有种人你还真不能只把原因归咎为没把心思放到业务上，有时候呀，不管你干哪一行，这还真需要悟性。最起码鹿凡自己是这么内心骄傲的认为的。
躲谁来谁，有时候就是这么邪性！鹿凡故意磨蹭的晚下班，可恰巧的的就在电梯里碰到了废寝忘食工作的马院长。
“马院长好，晚饭还没吃？”
鹿凡热情打了招呼，溜边儿站定了。
“咋了你还有请客的意思不成？”
一句客套话却被领导衍生出了其他的深意。
“知道您时间宝贵。”
鹿凡嘻哈哈的回了一句，眼瞅上了慢慢下着的数字显示，眼看要到一楼，翻车的话已经在口腔里开始打转儿，马院长却开口了。
“还饿着肚子呢吧？走，坐我车找个地方。”
鹿凡还想推辞，马院长已经摆出来不再搭理的架势。
客气征求了鹿凡的意见后，最终选定了一家水盆羊肉店，停车，进去找了座儿。
在车上时两人也就随口闲聊，等这边坐定，汤都端上来了，马院长开始说到职称的事儿了。
“小鹿呀，我也能理解你心里头不舒服，搁谁都会有情绪，人之常情么。这种事情么，咱不能说是院里就一定有了什么倾向，我只能说是院里肯定有自己的通盘考虑。”
鹿凡用筷子尖豁开了月牙饼，夹了两片羊肉塞进去，又舀了一勺炒好的六辣子均匀的倒了进去，态度很认真的听，却没接话。
“关于你的职称问题，在院务会上其实是有过激烈讨论的，我也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可这事情最终可以说是班子集体决定的，我也只能服从并执行，等你将来也到了这个位置你就能理解。”
“马院长，你这样“指鹿为马”的说，就真算是太抬举我了。”
鹿凡得空玩笑着说。
马院长一愣，待想明白了鹿凡谐音梗的玩笑意思后，指着对方呵呵一笑，随后又继续的说了。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给你说这些的，但我总归是一路看着你不断成长起来的，对无论对你的人品、能力、为人处世的原则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从我还在咱们科室当主任时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吧？
到了明年，我就是拼了自己的面子不要，也一定给你争取到！”
马院长继续发自肺腑的感言。
“马院长，我也不是对您个人有什么牢骚，从入院到现在，我可是一直拿您当自己的老师一样尊敬呢。
所以在您面前发发牢骚，想必您也一定是能宽松理解的。我怎么感觉，每年在我的职称问题上，怎么都会有一次激烈的讨论呢？
我也每年都在检讨自己，努力的从自身找原因，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足，督促自己继续成长，继续进步。说句不算矫情的话，眼瞅着，我在咱们院里还同一个职称的人里头，已经完全的没有了可以追赶的目标了呀。
小鹿也，也有孩子要养，也有要求进步的诉求的。我理解您很为难，今年单就咱心内科室里就有两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掉那块您都心疼。
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年年如此结果我就必然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这种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性子也同时的让人就有了好糊弄、好欺负的持久印象，真把人当“软撒”咧，随便拿捏？
我今年不争取，明年还会这样；我今年不呐喊，甚至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咱不能总是有困难了，总是“小鹿你上”。有利益了来了，又是“小鹿你让”。
放到秦都城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这个道理的！”
鹿凡毫无保留，向马院长倾诉了自己的诉求和不甘心的根源，埋下脑袋，吹走近口出汤面上的香菜，酣畅淋漓的喝了两口。
马院长轻声叹息，没接话，先吃饭了。
“小鹿，那这样！我也不再多说那么多了，你们科室先民主测评，只要达标了那就全部都先报到院里去。
对你来说，至少也算是先有了一次公平答辩的机会。回头你先好好准备吧。”
马院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嘴从碗边挪开后就直接抬头盯上了鹿凡，坚定语气的说道。
“马院长，那小鹿我也放句话在这儿，即便自己已经能猜到最终的结果了，我也先必须感谢您。一切的后果我自愿承担！
给您再添点汤？”
鹿凡说完起身，在对方松手后端着两个碗又到窗口跑了一圈。回来时，满满的两碗鲜汤上面已经新撒上了一层绿绿的香菜葱花。
鹿凡舀了美美的两勺油泼辣子浇到了汤中，筷子搅匀，连吃带喝了起来。
吃水盆羊肉最传统的“三步走”流程，这才算走完了。
候着马院长喝完最后一口汤，鹿凡把餐巾纸递到了手边。
起身，往外走，推辞了领导相送，主动的拉开车门让领导先走。
“人家那谁，在上头是有点关系的。你留意下，市里卫生局的局长也姓啥……”
马院长摇下车窗，给鹿凡又说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