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蕊一抖，加快动作，但还是没有躲过黎暗疾步过来制裁她的魔爪。
“我要回去上课了，松手啊，不要扯我的拌面，芝麻酱漏光啦，哎呀，我靠，黎暗你到底要怎样？！”
黎暗握住冰凉的马尾一圈圈往上挽，直到抵住女孩的头皮，才停下。
若隐若现的奶香味，夹杂蜜桃诱人的香气。
她的一只眼睛痛得狭着，另一只眼蓄着亮晶晶的光，委屈又狡黠地看他，手腕反扣，不停来抠他的手指，在肌肤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的指甲印。
脖颈、面颊、耳朵，全都嫩嫩的，染着一层羞愤的薄粉。
哎，真恨不得掐死她。
怎么可以撩完就跑，比男人提裤子翻脸还快，死渣女。
黎暗伸手把人从门缝掏出来，圈在怀里，抱稳了，这才一圈圈松开马尾，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有点早期人类驯服野生原子弹的既视感。
女孩脚步蹒跚，又要推他，又要顾着差点打翻的纸碗，溢出的芝麻酱沾了半只手掌。
她挨到他的胸口，厌恶地撤开。
黎暗狠狠按回去，冰冷的手在后脑勺揉了又揉，似乎想揉散刚刚扯马尾给她造成的痛，但是按着按着，力气又大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好事，恨不得捏碎她的脑袋。
林青蕊嘶声仰头，“你干什么？！”
“薅秃你。”
“……死。”
“林青蕊，别不理我。”黎暗嘴角嘟嘟的，琥珀色的眼眸凉薄轻佻，罕见地泛起一层挥之不去的幽怨，“你不回信息，我睡都睡不着。”
“……睡不着就醒着。”
“我会死的。”
“是人都会死。”
“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
她不仅不心疼，还嫌弃地甩手抹了他一裤子芝麻酱，“收起你这套骗傻白甜的把戏，说，跟不跟连诗雨分？”
“怎么又绕回去了？”
“别想岔开话题。”林青蕊扭住男生腰间的肉，旋转，声音有些颤抖，“黎暗……你就不能收收心，别玩这么花吗？”
他一怔，低头看她，许久抠开女孩的手，轻轻捏住中指晃了晃，“真的要跟我谈？”
“……嗯。”
“那还把我的电话备注写成蛇精病？”
林青蕊，“……”
糟了，狗东西竟然翻她手机！
怀中的女孩像是卡住的游戏角色，表情不变，整个人动也不动，比石头还石头。黎暗弯腰看了一眼被她抹脏的裤子，掏出纸巾，却不是擦裤子，而是拉起林青蕊弄脏的手擦拭。
一根根玉白的指几乎看不到突出的骨节，匀称、文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手腕细得厉害，用力去握，总担心折断。
满肚子的坏水，不用晃都在叮当响，可是一点也不讨人恨，反而一天看不到就难受。
怎么会这样啊。
黎暗擦干净她的手，才去擦裤子。
“回去上自习吧。”他说。
林青蕊低头玩手指，捏着、抠着，指甲缝都要掀起来，犹豫许久，伸手慢慢抱住黎暗的腰，头埋在男生怀中，挤了挤，声音闷闷的，潮湿又喑哑，“那你想要什么备注嘛……写成蛇精病，就不喜欢我咯？”
这回轮到黎暗卡住。
她抱他了。
他反而不敢回抱。
隔着衣服接触，他都过敏，犹疑的痒前赴后继从骨头长出，小虫般啃噬神经，脑海中全是警笛起伏的呜鸣，一声接一声，令他胆战心惊。
要被逮捕了。
要落网了。
明明知道她是陷阱，却没有脱身的想法。
林青蕊哽咽了一下，侧过头，吸吸鼻子，竟然还能笑出来，“算了，不讲这些，不谈就不谈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松开手，鼻尖是红的，眼角也是红的，明明一脸哭过的表情，黑眸又隐隐透出一刀两断的决绝。
真狠啊。
黎暗深吸口气，把人重新拉回怀里，“算什么算了，不许算了……你就是把我备注成王八蛋，我也喜欢。”
“还有呢？”林青蕊仰头，眼巴巴看着。
“我会断干净，只剩你。”
“还有呢？”她不依不饶，戳在他胸口的手指一下比一下重。
黎暗长吸口气，蹲下抱头，烦躁地搔了又搔。
他身后是岸，只要肯回头。
而眼前呢——是墙，是一堵撞上就会头破血流万劫不复的南墙。
要撞吗？
最好别吧，当赌徒会有什么好下场。
别被蛊惑了，黎暗。
“……我喜欢你啊，林青蕊。”
黎暗说完，浑身一颤，埋在膝间的脑袋更低了，只剩耳朵尖红得滴血，脊柱弯成一把弓，顶着短一截的蓝白色校服，显得嶙峋又清瘦。
……
河边。
张哲远坐在岸边的铁索，也不嫌杠屁股，脚下摆着一瓶喝一半的可乐，边捧着快餐盒干饭边夹着手机说话。
“我去，你是没看到那个阵仗，一群人围着林青蕊，像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烧烤。”
“他们班那个女的，叫什么拉稀的，竟然敢撕林青蕊试卷……我看她真是活腻了，阿朝啊，朝朝啊，我知道你是怕林青蕊不舒服才报的附中，可是你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她头上，操，我真是忍不了。”
“什么，你说找黎暗？”
张哲远顿时火冒三丈，盒饭也不吃了，往地上一放，直接开启战斗模式，“我要帮她，黎暗还按着我呢！我看他就是外强中干，跟女人玩多了，肾虚，不行的……你信他，不如信猪会上树嘞。”
“嗯嗯……等我把那个贱婢的消息打听清楚再告诉你，真是日了狗了。”
“哎呀，我不会乱来的！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张哲远重新抬起盒饭，又刨了起来，含混道：“追林青蕊的人一大把，但没一个成功的，你放心，有我盯着呢……哎，怎么又说丧气话，你真的是，人前施瓦辛格，人后蜡笔小新是吧？”
“其实我觉得林青蕊也是喜欢你的，但是她自己想不清楚。”
“谁安慰你了？”
“从小到大，只有你表白，林青蕊没回绝好吧……虽然也没答应还莫名其妙断联就是了，但是阿朝，你是特殊的，懂？”
“嘿嘿……旁观者清，我看得最真了。”
“你说年级第二那个小白脸？担心他和林青蕊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啧，这么跟你讲吧，在林青蕊眼中，除了自己，全天下没有一个聪明的，他算老几啊，倒数第一和正数第二，在她眼中不过是苍蝇和蝗虫的区别……除非他超过林青蕊考第一，但是可能吗？嗷，没说你是苍蝇，你怎么老是贬低自己？”
“嗯嗯，挂了，啊。”
张哲远挂掉电话，最后扒拉两口，拎起可乐回学校。
他妈出差回来，他可不敢逃晚自习了。
再逃，恐怕要挂到墙上了。
男生吊儿郎当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稀稀拉拉的座位上，黎暗竟然在——（9）班晚自习管得宽松，一般不查，这哥平时这个点早跑了。
“暗哥，今天吹什么风啊？”
黎暗杵着下巴，没应。
张哲远坐过去，朝他耳朵吹了口气，“发什么呆，思春啊？”
黎暗一震，回神，转转笔，琥珀色的眼睛迟滞一秒涌上旖旎漫卷的欢喜。
张哲远“噢哟”一声笑起来，使劲晃他肩膀，“谁啊，你又跟谁勾搭上了，这么娇羞！”
黎暗盯他一会儿，撇过头，伸了个懒腰。
“没有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