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一男子长身玉立，周身气质清冷，似乎永远不会有被暖热的一天。
看到侍女出来，殷天麟面上有几分紧张：“她吃药了吗？”
侍女行礼，将空盘子给殷天麟看：“回皇上，已经吃了，若是皇上担心，可以去看看。”
殷天麟想立刻过去，可慕容离的态度让他退却，这时候，她应该不想看见他的吧。
“下去吧。”殷天麟声音微冷。
侍女走后，殷天麟在马车外徘徊，他与慕容离隔着的不只是一道门。
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上了车。
车内慕容离昏昏欲睡，她的药里有镇定的成分，此时她没意识到殷天麟来了，面上无害，一如当初。
殷天麟见了，内心却是恐惧的。
好像已经隔了一世，如今她的温和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展现。
慕容离人虽虚弱，可长期以来的敏锐，让她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突然睁大，手指微收，又变成了那副敌对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慕容离声音中隐约带着恨意，让殷天麟伸出去想要触及慕容离脸的手僵在半空。
“阿离，你就如此仇视我吗，我们就不能回到以前吗？”那时候，她护过他。
“在你刺杀阿朗的时候，举兵杀人的时候，便该知道会是今日的结果。”慕容离的眼睛满是冷漠，让殷天麟很受伤。
他一直知道，生命中那仅有的温暖在慢慢流逝，但有时候，人总会欺骗自己，若是不亲眼看到，总觉得还有转机。
慕容离眼中的冷漠让他彻底惊醒，他道：“阿离，你太善良，公孙朗也温厚，若是遇到危险，我会为了你提前将可能会给你造成危险的人铲除，可他不能，他只会在你收到伤害后补救，我比他还要护着你，你为何不肯正眼看我。”
一代帝王，手指微微收了，面上故作平静，可眼底都是忐忑不安。
“殷天麟，你别忘了，近来我们的危险，都是你给的。”对一个随时可能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敢正眼看吗？
殷天麟的手想要触一触她的脸，在触及时，慕容离转过脸，他只触摸她的发丝，他的表情讪讪，手不知是放上去还是收回，这般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也只有在面对慕容离的时候才有。
“阿离，别怪我，朕只是想你在朕身边，若是你愿意，你就是天枢的皇后，我可以为了你，不设后妃，朕要把所有的荣华和疼爱都给你。”他想的是自己所有能做到的，却忽略了慕容离需不需要。
慕容离被气笑了：“殷天麟，我已经成婚了。”
“朕不在乎，阿离，朕自小就很孤独，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朕，朕身边的女人，要么畏惧朕，要么算计朕，只有你，真心对我，所以，我非你不可。”说话间，声音带着不自信，抑或祈求。
“可我对你的善意，不过是习惯，我爱的人，是公孙朗，从少年时期便喜欢。”最后，她的声音呢喃温柔，说起那个人的名字，整个人都温和了。
殷天麟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内心好像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可他还要强露出欢笑和自信来，否则，他会立刻垮下去。
“朕和公孙朗的差距，不过就是谁先认识你的问题，阿离，朕把你带回皇宫，我们朝夕相处，你忘了公孙朗，好不好？”殷天麟向来自负，但面对慕容离，他总是从内心生出无力感。
“殷天麟，你别做梦了。”慕容离眼中心里都是冷漠，这般果断，殷天麟始料未及。
“阿离，你曾经对我很好，为何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那时候，她会对自己袒露心事，也曾在月下饮酒，如今她周身隔了一层冷气，不肯接纳他。
闻言，慕容离简直要被气笑了，那时候，还没有撕破脸，大家都不知道殷天麟平静的外表下，是疯狂的算计和利用。
“像以前一样？曾经我们也真心实意把你当朋友的，可你又是怎么对我们的，事到如今，一切都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若是你还有些良知，便放我走。”慕容离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温度。
而殷天麟突然暴怒起来，他冷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慕容离一言不发，可她的神情，却是默认。
“阿离，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会放你走的，死也不会。”说完，殷天麟转身，出了马车。
慕容离无法看清他的全貌，只能看见他决然的背影，她在殷天麟背后反问道：“殷天麟，你懂什么是爱吗？”
若是爱一个人，都像殷天麟一样，那该多恐怖？
殷天麟的身形僵住，道：“阿离，自我认识你起，便比任何人都能体会爱而不得这四个字。”
两日后，殷天麟一行人到了皇宫。
慕容离被安置在离殷天麟寝宫最近的揽月宫，对皇宫中的事情，外界并不知情，但皇宫中的人，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芙蓉宫中，前几天下了一场冬雪，天寒地冻，大雪未消，芙蓉宫中的池塘荒芜，颇有些凄凉的意味。
芸娘正在殿内喝着润肺汤，看外面萧条景色，心中郁郁。
这时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回来了，看到芸娘，率先跪下，却面露难色，不敢说。
“皇上还是没有回来吗？”芸娘缓缓喝了一口汤，柔声问道。
自皇上出征后，她没有收到有关皇上的任何消息，她很担心。
“回娘娘，皇上已经回来了，只是，只是——”宫女支支吾吾，不敢说，生怕芸娘生气。
“只是什么，皇上受伤了？”芸娘猛然站起，手中的汤溅出些许，几滴滴在她的衣襟上，但她却不在意。
此时，她正一门心思地担心着殷天麟，面上忧心忡忡。
“不，不是，皇上带回来一个女人，把那个女人安置在揽月宫，这几日一下朝便去。”宫女说完，面上已经出了很多冷汗。
闻言，芸娘心中陡然一寒，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上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