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竹微扬下巴看着简云繁，“特别吗？没看出来。”
简云繁也不恼，“我跟孟清认识，大概有十年了。”
“所以呢？”陆聿竹有些不耐地回他。
“其中有一半的时间我们都是以恋人的身份相处的。”简云繁目光平静，吐出的话语清晰分明。
这话像一个深水炸弹，狠狠砸进了陆聿竹本就荡着波澜的心底。
他呼吸渐渐沉重起来，“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才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你不过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已。”
他努力要压住情绪，紧紧盯着简云繁，可话语里的不甘和怒意却丝毫掩盖不住。
简云繁勾了勾唇，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然地看向窗外自说自话，“我和孟清互相都是第一次恋爱，一起经历了许多，我没办法忘记她，相信孟清也是一样。”
他缓缓移回目光，看向陆聿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你觉得呢？”
陆聿竹喉结滚动，眸子结了冰一样。
他觉得？
“我觉得你就是个混蛋，厚颜无耻，大言不惭。”陆聿竹冷笑一声，“就凭你？你哪点配得上孟清？”
简云繁神色微暗，近几年他听到的从来都是礼貌的客套，恭维的夸赞，像这样直白的讽刺贬低，在他的整个人生中都很少见。
他的话语也暗含了几分攻击性，“其实也算你不走运，要是早一两年，或许你还能和孟清谈一场完整的恋爱。”
“但是现在，抱歉，我不想再等。”
陆聿竹没忍住怼他，“你少一厢情愿了！”
这场谈话陆聿竹一直有些失控，原本以他的能力，面对简云繁的控场不至于如此溃不成军，但他太在乎孟清了，他不确定孟清的真实想法，直接乱了阵脚。
而他的浮躁表现也让简云繁理所当然地将他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就越发不将陆聿竹这个人放在心上，简云繁甚至连陆聿竹的名字都懒得打听。
他志在必得。
想到这，简云繁决定快速结束这场对话，他放出最后的招数，自信满满地对陆聿竹说：“相信你也知道，孟清是个性子很傲的人。”
“当初毕竟是我要离开她的，她记恨我也是正常，上次我和她在安市见面，她还与我针锋相对，到了现在她正竭力与我撇清干系。”
“如果不是存着怨怼，那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呢？”
“有怨就有感情，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
“我会用我最大的诚意来对待孟清，很快我们再次会成为心照不宣的朋友，最后重新做回恋人。”
简云繁站起身，慢条斯理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和孟清的上次见面，是我和她分手后遇到的最大的惊喜。”
“我问她可不可以别推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垂下手，看向陆聿竹，“你觉得孟清会说什么？”
陆聿竹脸色难看至极，他有些失魂落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孟清她，”简云繁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没有拒绝。”
说完简云繁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陆聿竹看着他的背影，唇抿成线，他觉得心上沉重地像背了一块巨石，嗓子也像被压扁的棉花堵住了一样，气息都变得紊乱。
回到家后，陆聿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姐姐，我今天有工作要忙，你先休息。”
说完就进了自己原先住下的小房间。
孟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还挺担心，什么工作，给人难成这样？一路上脸色像被骗了半个身家一样难看。
她收回目光，没再打扰，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陆聿竹轻轻关上房门，面色凝重。
他脚步有些沉重地坐下，缓缓打开电脑。
屏幕定格在邮箱界面，陆聿竹神色犹豫，有一种面对未知信息的不安与纠结。
他点开回收站，找到了林语城之前发送给他的邮件。
邮件没有失效，附件也还能加载出来。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陆聿竹心口发闷，其实他希望这份邮件失效。
但是没有，他的猜测正确与否马上就能得到验证。
一瞬间陆聿竹忘了呼吸，手指点击鼠标发出清脆的声音。
页面加载片刻后，一张照片赫然布满屏幕。
还是那张夜半时分，孟清和别人相拥在江边的照片。
饶是曾经仔仔细细观察过这张照片，陆聿竹此刻看到画面的第一眼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他缓缓往下滑动页面。
两个人并肩沿江走的背影，两个人一同下车的抓拍，两人有说有笑进出餐厅的画面。
其中一个理所当然是孟清，另一个，竟然有些预料之中地，是简云繁。
所以，果然姐姐上次去安市不让他陪同是因为简云繁吗？
可是那时候他们已经……孟清怎么能那么做呢？
她对简云繁，真的是因为还存在感情所以保持回避，刻意礼貌吗？所以甚至忍不住偶尔和他谈笑风生，一起吃饭逛街吗？
有异样的情绪猛然地要从脑海里冲出，陆聿竹心底却是弥漫着一层像淡淡薄雾般，难以消弭的无言忧伤。
陆聿竹手指机械地滑动着鼠标，看见几张截图时猛然停下。
那是酒店走廊监控的截图，第一张孟清和简云繁两个人站在酒店房门前说话。
第二张照片，房门已经被打开，简云繁抱住了孟清。
第三张照片，两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附件至此结束。
……
灯没开，小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黯淡微亮。
陆聿竹一双眼睛盯着屏幕，明亮不在。
主卧里，孟清关闭屏幕，现在已经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但是陆聿竹还没从工作中抽身。
她原本想下去看看，又想起来自己忙的时候最讨厌别人过来打扰，就作罢了。
总归是成年人，总有忙碌的时候。
她闭了明亮的大灯，留下小夜灯后安稳躲进被子里休息。
久到夜色都放松警惕。
陆聿竹才轻声开了房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
接着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他走到床边，沉默看着此时极其无害的孟清，眼中却没有平时晚安前的愉悦轻松。
床垫塌陷一角，陆聿竹又静坐半晌，而后小心翼翼进了被子里。
熟悉又迷恋的气息从各处侵袭着他，像柔软的身体轻轻把他拥抱住一样，陆聿竹无法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