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我们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陆清婉热好鱼，给钟太太装好。
钟太太隔着餐盒，都觉得味道很香。
“回去，我可要跟我家那口子，炫耀一番。”
说起钟老先生做饭的手艺，也是可以赛过大厨的。两个人正热络着，钟先生就拄着拐杖找上了陆清婉的家门口。
“我寻思着你会来这儿。”钟先生的话刚落，钟老太太便扬起手中的饭盒，她对着钟先生说：“小陆做的鱼，肯定是要比你做得好吃的。”
钟老先生点点头，看着钟太太的眼神都是宠溺，他又听钟太太道：“小顾现在出公差没有在家，要不，我们喊着小陆一起去家里吃饭吧？”
“好。”
钟老先生瞄了眼陆清婉，他知道钟太太岁数大了以后，难免会寂寞。
若非是当年战.事给钟太太的身体带来的伤害，他们的孙子辈的年纪，如今应与陆清婉差不多。
钟太太对陆清婉一见如故，打心眼喜欢这个姑娘。
“今儿咱们胡同口的陈先生，还送来你喜欢的粤曲儿，刚好小陆来咱们家一起听！”钟先生顺着钟太太的意思道。
“当真？”钟太太面露欣喜，她跟唐欣悦一样，都爱听戏。
陆清婉瞧着老两口恩爱的背影，有点想自己与顾聿轩老了以后，是不是也这样。
“钟太太。”陆清婉收回了心智，“我就不跟着你去了。我稍微准备一下，单位今晚还要值班。”
“啊？”
钟太太听到陆清婉这话，也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同钟先生聊天，竟忽略了陆清婉。
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说不定陆清婉这个小年轻不喜欢听曲儿，她要是强.制性让人家听，反而不太好。
既然人家现在已经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方式说这件事，钟太太也不好再强求，她回去后对钟先生嘀咕陆清婉一个小姑娘还蛮不容易的，所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她也都竭尽全力帮助陆清婉。
没过几日，就到了帝都赶庙会的时候。
顾玲玲怕休班的陆清婉一个人无聊，就打电话邀请她一同来。
庙会很热闹。
各种稀奇的小玩意，都被摆在庙会上。
路上人很多，陆清婉与顾玲玲碰头时，才发现程树也在。
买买买似乎是女孩子的天性，陆清婉的心情轻松不少。
顾玲玲推着小车，问陆清婉：“你看这个虎头鞋，买回去怎么样？”
“不错。”
“这个绿皮青蛙的模型怎么样？”
“适合孩子。”
很快顾玲玲单手已经拿了许多东西，陆清婉该买的都已经买了，正准备打道回府时，陆清婉相中了一款好看的小西服。
顾玲玲对陆清婉说：“你看这小西装是不是也很不错？买回去给你未来的儿子先攒着呗。”
陆清婉瞧着前面不远处的衣服，将小推车交给顾玲玲，“那，我进去买。”
虽然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生儿子。
“好。”
大概因为最近太顺，意外就此发生。
一个瞎眼的老大娘过来问顾玲玲讨口饭吃，顾玲玲因为同情心，递给老大娘钱以后，小推车神奇地消失了。
儿子不见了！
顾玲玲心一颤，当陆清婉从店铺走过来，顾玲玲的眼泪如失控的水龙头。
“怎么了？”陆清婉一头雾水的。
“……孩子……”
陆清婉的心募地紧了起来，小推车刚刚还在的。
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孩子，怎么可能就没了呢。
顾玲玲已经失去一个孩子，现在还要夺走她的全部生命吗？
“刚刚……”
顾玲玲双腿一下子软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深潭中，有水草缠住了她上岸的脚，让她无限窒息着。
程树隔着人群，等了很久没见两个人出来，这又折了回去。
“怎么回事？”
小推车不见了。
顾玲玲红肿着一双眼，她说：“程哥，我孩子……”她不停地自责。
“您先冷静下。”程树猜测拐走顾玲玲儿子的人，肯定是那问路的杰作。
对方正是考虑他们家孩子不哭不闹的性格，所以挑准了下手时期。
“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程树不紧不慢地问。
陆清婉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家里有个男人的重要性。
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们先去找一下相关人员，到时候你将那人的具体形象都告诉他们。”陆清婉也如是道。
“好。”
顾玲玲赶忙擦干泪水，时间不允许再耽搁了。
她的儿子才刚出生没多久，还不会说话。如果就这样被拐走，等到再大些时候，就算是亲生父母将其寻回来，也认不出彼此。
于是三人抵达到派出所。
陆清婉详细地把情况告诉了工作人员。
“同志。”一名穿着制度的人给他们每人一杯热水，“你们先别着急。”
原来这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前阵子相关人员也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准备将锁定的人进行抓.捕计划。
“同志。先喝口水，等我们今天的工作人员回来以后，就好落实了。”
陆清婉点点头。
“玲玲。”程树拍了拍顾玲玲的肩膀，“没事，孩子会回来的。”
可，如果那人.贩.子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顾玲玲不敢往下想。
陆清婉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祈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还有没有消息？”
程树这话还不如不问，一但问了反而让大家的心思变得更加沉重。
临近夜，一名穿着绿色衣服的男人走进来说：“那老猢狲真是机灵，又让她给跑了。”
“那孩子呢？”顾玲玲踉跄着跑到男人面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你没有什么线索吗？”
“孩子啊——”工作人员喝了口水，嗓子得到湿润以后，“你的孩子有没有什么具体特征呢？”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串足银铃。
“那老猢狲跳下河的时候，是抱着一个孩子。”工作人员继续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这个。”
顾玲玲颤抖着手，拿着孩子的足铃，当场吼道，“都是我不好！”
孩子丢了，做家长的，肯定是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
程树也为之动容。
任凭哪位母亲摊上这么一遭，也是无法忍受的。
顾玲玲昏了过去。
陆清婉掐着顾玲玲的人中，顾玲玲才从那段黑暗的时光里缓缓地醒过来。
若是一切是梦，该多好。
醒来后的顾玲玲，倒是比晕过去的时候，冷静了许多。
怕就怕，孩子真的出了意外。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大半年过去，派出所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段时间里，无论是顾玲玲还是陆清婉，都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只是，真的能没有事情吗？
陆清婉做不到。
顾玲玲更做不到。
终于，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怎么样。
在某个夜晚，顾玲玲一言不发地离开炕，她没有披着厚衣服。
人们不是说，帝都的雪下不来吗？
为何今晚的雪，这样彻骨，这样寒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腾一下从门槛起身，她在这夜里奔跑。
程树尾随在顾玲玲的身后。
顾玲玲压抑了那样久，总要发泄出来才好。
只是程树没想过，顾玲玲竟然来到河边！
当他赶到的时候，水已经淹没了顾玲玲的腰。
“玲玲！”程树大声呼喊顾玲玲，“你快上来！”
顾玲玲生孩子大出血的时候，落了病根儿。
若是再有个意外，那该怎么办。
顾玲玲就像是没有听到程树说什么，在水里扑着，叫着孩子的名字。
后来，喊着，喊着，嗓子都哑了，却完全感受不到这河多凉。
顾玲玲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停地问自己，难道只有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吗？对比陆清婉，她的运气真的是太差了。
人当真该如此吗？为何要信命，要逆来顺受。
顾玲玲腿，一下子在河水里僵住。
“玲玲。”程树扯着嗓子道，“你孩子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不过，如果将来你儿子长大了，他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顾玲玲蠕动着自己干裂的唇，她转过身，“你真的相信，他还回来吗？”
不是说过，就在这条河，那瞎眼的掉了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去讲，不还没有打捞出尸体，还可以再期待。
“你先上来。”程树紧张道，“说不定孩子已经有消息了呢？”
俗话说，人一旦绝望到一定的程度，很难再选择相信什么。
顾玲玲的状况是这样。
程树也跳下河，他用激将法，他对顾玲玲说：“若你觉得活下去是很艰难的一件事，那我陪你一同死去。”
“不。”顾玲玲哑着嗓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老实说，她是烦透了现在的自己。
可是人总得做出什么，等到发泄出了以后，然后才能够说往后怎么样。
趁着这个空档的时候，顾玲玲被程树带到河岸上。
在回去的路上，他担忧她被冻着的腿，将衣服拧干后披在她的腿上。
顾玲玲看着程树的举动，心底滋长起莫名的情绪。
可老天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比如你在什么地方失去，就在什么地方得到。
一味地忧伤可真是不好。
顾玲玲开始化悲痛为力量。
陆清婉见顾玲玲重拾自信，日子也就这样，发生了一件顶有意思的事情。
在顾玲玲的生日时，程树向顾玲玲求婚了。
“爸。”顾玲玲和程树共同见家长，不亚于当年刘建民到顾家的风头。
顾玲玲的爸爸其实一直很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在一起。
“我决定跟程哥结婚。”
顾玲玲说完这句话，如同沉寂的泥潭中忽然被投掷的一枚小石子，掀起阵阵波纹。
按理说，这顾玲玲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结婚才是。
作为过来的人，相信顾玲玲的爸爸也能够看出程树的心思。
“小程。”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顾玲玲是希望程树能够主动地站出来，这样也能好过些。
“你对玲玲是个怎样的态度？”
顾玲玲的爸爸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是清楚的。
也不是自我贬低，是她闺女的条件也就是如此，怎么可能会有男生主动凑过来，尤其还是像程树这种优秀的人才。
程树的回答倒是很会抓人心，“顾伯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认为玲玲是个能持家的女人。”
三言两语之中，便是给顾玲玲戴上了高帽子。
不光是当事人听着舒心，那长辈也是很满意。
“我愿意同她在未来的道路上，一起走下去。”程树继续道：“顾叔。”又开始说话了，“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顶半个儿。”
程树说的有理有据，几乎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当程树罗列出一二三四之后。
“眼下，就我讨了份清闲的工作。”程树最后道，“若是够顾叔不嫌弃的话，那便让我做你的半个儿子吧。”
只做儿子的话，当然是不嫌弃的。
但如果是做女婿的话，往后会发生很多的没法预估的事情。
最大的一点，顾家人怕顾玲玲降不住。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赵淑梅倒也是蛮担心的。
“玲玲，你的意思是？”
老爷子最终把话语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辈子，总要自己去做出选择。
“爸。”顾玲玲的脸上，升起了两朵俏云，“什么和什么意思？这不是要结婚，我在征求你们二老的意思吗？”
“如果我跟你妈都不同意，你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结婚，你又能怎么办？”
如果真到那一步，为爱私.奔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提是，程树他同意的话。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我愿意放手。”回答这话的是程树。
不光是赵淑梅听的惊了，连顾玲玲的爸爸都不知道怎么样去判断面前的这个孩子。
“程哥？”
“嗯？”似乎是知道顾玲玲想表达的意思，程树说得诚诚恳恳，“玲玲。你放心。我不想你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矛盾，即便不能够娶你，要我一个人遗憾着就好。”
恋爱里的女孩家大都不带智商。
“程哥。”
听说程树说的那些，顾玲玲感动得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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