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桂兰算了算日子，如果今天不出意外的话，陆家人应该是聚在一起吃麻辣烫的。
她虽没有吃过麻辣烫，但牛翠花在家熬底料的时候，杜桂兰曾在一旁闻过。
不能想，一想那场景，哈喇子都会流出来。
杜桂兰把之前陆国明跟着牛翠花去省城摆过几天不赚钱的买卖的事情，学给了赵小福听。
“不可能。”赵小福的脑海浮现出牛翠花说自己卖麻辣烫赚了几百块的场景，“你大嫂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得有模有样，肯定不会是骗人的。”
“妈。牛翠花为什么姓牛还不明白吗？就是她老祖宗方便她扯皮赐的姓！”杜桂兰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她说：“先不说她的事，妈，你买的早饭呢？我饿了！”
“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啊，开口闭口就知道喊吃！”赵小福才不愿意惯着杜桂兰，何况她自己也饿着肚子，“有能耐自己找饭去！”
杜桂兰小声BB：要不是刚刚赵小福提到麻辣烫，她也不会嘴馋到这种地步。
人穷志不能穷啊。
杜桂兰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赐给她的勇气，居然促使她去牛翠花家里蹭麻辣烫。
老陆家原本几十户人口挺旺，但由于陆铭南下捞金，大房里又闹起分家，人就变得单薄起来。
但这次分家带给陆家的两个好处：之一各房的凝聚力变得结实；之二在吃食方便，比以前省了许多。
往常都是到了周末，老陆家全员聚在一起，再由四房里的长辈们各选出代表，出劳动力做饭。
卢秀芝记得有一年，因为气候不好，那时候整个陆家才被才分了不到百来斤的粮食，划给每个人一口才勉强够。
直到婉婉出生，那些大旱啊，水灾啊，也都尽数退去，他们陆家的美好生活，也是从哪里开始的。
陆清婉是陆家的福星，卢秀芝不疼爱她，还准备疼谁？
卢秀芝对着正在熬底料的牛翠花说：“翠花啊，这麻辣烫真的啥菜都能放进去煮？”
“婉婉说能吃的，都是可以的。”
阿嚏。
门外的陆清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大概有谁在后面絮叨自己。
她对顾聿轩说：“总之啊，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等你大学毕业后，咱们就扯证。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清婉转过身，忽然鼻尖嗅到了熟悉的配方。
“什么味道？这样香！”顾聿轩也用鼻子嗅了嗅，他说：“阿婉。好像是从你家里传来的。”
两人正聊着，陆淮南手里提着把菜刀走出来，“婉婉。妈让我问你，那个猪肉能不能也放到锅里涮？”
“可以啊。”陆清婉转过身，对后面正冒着虚汗的顾聿轩道，“阿聿，你很热吗？”
“……啊……我不热的。”顾·被大舅哥的菜刀·吓到没有灵魂·聿轩连忙应道。
陆淮南刚刚在切肉，所以此刻手里还拿着菜刀，他亮了亮手上的菜刀，“你们继续聊。”
顾聿轩在陆淮南进门后，长舒了口气。
陆清婉倒没发现顾聿轩的异常，她继续说：“你要不要留下来，同我们一起吃午……”
忽而，一阵疾风过去。
陆清婉的“饭”字都没有说完，就看见一抹影子急冲冲地进门里，与她撞了个满怀。
“阿婉。有没有碰到哪里？”顾聿轩关怀道。
都没等当事人回答，杜桂兰就开始叉着腰：“陆清婉，你是不是打算撞死你三婶儿！”开始骂骂咧咧地谴责陆清婉。
WTF？
原谅陆清婉不厚道地笑了笑。
杜桂兰这货每天不刷点存在感，是不是就没人理她。
“你都跟阿婉的三叔离了婚，名义上早不是她三婶了！”
陆淮南在厨房里听到顾聿轩的声音，他很满意顾聿轩护着婉婉，同时也从侧面证明婉婉选择的目光还是很不错的。
杜桂兰饿得头昏眼花，她来陆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蹭饭。
她还倒是个经常在失败中不断总结经验。
“婉婉啊！”杜桂兰不敢同顾聿轩和陆清婉硬拼，只能装作一幅很伤感的样子：“昨天三婶儿脑袋不在状态，才会与你三叔离婚！”
陆清婉简直无语。
杜桂兰这货为毛三番五次往他们家跑？都离了婚，还这样不知羞！
“所以——经过了一晚上的功夫，后悔了吗？”陆清婉拉着顾聿轩的手，迅速关上大门，“可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杜桂兰心知陆清婉才不会纵容她进门，干脆就坐在门外，守株待兔。
顾聿轩默默地在陆清婉的身后，他感受到她有些微凉的小手从自己的掌心抽出，心头瞬间涌出失落。
唉。
急不得。
最近天气变暖，麻辣烫做好以后，卢秀芝就建议大家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吃。
隔着一道门，杜桂兰听到屋里面像是故意似的讨论涮猪肉的事，她被馋得口水直流。
北极村家家户户的门栓很好打开，要不然杜桂兰以前也不会来去自如。
杜桂兰实在忍不住，进到陆家后，以惊人的速度抢过来那块刚涮好的猪肉。
卢秀芝拿起汤勺，对着杜桂兰的筷子狠狠地打了下去，杜桂兰的手背都被打红了，还继续吃小油菜。
陆国明端着碗，瞧得目瞪口呆。
杜桂兰怎么进来的？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吃了那么多东西？杜家难道不给她吃的么？
他庆幸翠花饭前给大家都提前盛好了一小碗，否则的话，现在锅里面的食材他们还没吃饱，就被杜桂兰吃得精光。
没等陆清婉开口，牛翠花居然主动站起来，她把剩下熬的底料全泼到杜桂兰的身上，“那么大岁数的人，有手有脚，却给我们家婉婉抢肉吃？”
就是的。
也不嫌弃害臊。
顾聿轩作为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整个画风，最让陆清婉觉得清奇的是——被底料泼得头发乱糟糟的杜桂兰，居然还能全然不顾大家的眼光继续吃下去。
那得是饿了多少顿，成了这副模样！
门外传来熟悉的摇篮曲，陆国明抱着陆亦鸣从外面走过来。
如果再早几年，见到饭桌上那个狼吞虎咽、没有形象的女人，陆国明可能不会再娶进家门。
“国明。”
卢秀芝还不相信，今天真治不了这种软硬不吃的，“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陆国明点了点头，横竖是自己埋下的祸根，也得自己彻底解决。
卢秀芝从他的怀里接过睡得迷迷糊糊的陆亦鸣，本来他们一家人吃着挺开心的，现在却因为杜桂兰有些犯恶心。
“别吃了！”陆国明扣着杜桂兰的手腕，直接将杜桂兰从位置上提溜起来，她嘴巴上都是油，“你都净身出户了，哪来的脸回来蹭饭！”
杜桂兰似乎并不在意，她吃了还想吃！麻辣烫吃完后，还有点麻麻的感觉。
“当初跟你在一起生活，也没跟你过这样的日子啊！”杜桂兰虽然知道卢秀芝偏.私于老大一家，现在看他们背着自己吃那么多好东西，杜桂兰想想就觉得生气。
“妈。”叫了那么多年，杜桂兰也习惯这样称呼卢秀芝，“你跟老大家每次背着国明吃独食，我们家却什么都没有。”
“可别叫妈，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闺女！”卢秀芝立刻摇头否决。
“国明。”
杜桂兰说得理直气壮，“以前我给你说你妈经常给陆清婉开小灶台，你还不相信我，现在自己看到了吗？”
陆国明都为杜桂兰说的话，感觉到害臊。
此刻，他只愿意相信当年从未认识过她。
“我给婉婉开小灶？”卢秀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杜桂兰。放眼整个陆家，谁不知道我最疼婉婉！”
言下之意是，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对待大孙女，我就是放肆宠，又能奈我何。
“国明。”杜桂兰抹了抹脸上的油渍，她说：“你妈什么态度，你现在看到了吗？亏你当初还拿着咱家的钱补贴给老大家用，结果呢？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时候，就是不带着你！”
“够了！”卢秀芝是陆国明的底线，平日里他总是温儒尔雅的模样，任凭杜桂兰如何折腾，他总是会宽容她。
可若是触碰到了心底里的那道线，陆国明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人。
今天，杜桂兰也是吃饱了撑得，非要往抢口上去撞。
陆国明的这一嗓子，显然吓坏了屋子里正在熟睡的陆亦鸣。
小孩子才几个月哭哭啼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作为孩子的亲妈杜桂兰却很是反感。
“够什么够，老子这个样，小的也那样！”
杜桂兰显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国明一耳光抽过来时，她难以接受，“国明。你……”
“你不是总说大哥瘫痪后失去了劳动力，一直都靠咱家补贴吗？”陆国明离婚后才了解到真相，原来他一直被杜桂兰耍得团团转，“这是这些年，咱们大房家里所用的每笔开支！”
杜桂兰被陆国明抽了一个耳光后，整个人老实了许多。
她哆嗦着手，从陆国明的手里接过账本。
“上个月，五块钱，你说大哥需要治腿的药，问我要钱，我给了。”陆国明反问：“但是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