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事，狄亚安慰自己，大不了自己种。
但是他还没见过活的食用棠粒长什么样，乔伊家下面那种是观赏用的，不会结果，所以今天刚好有一天的空闲，就趁着这时候出门看看。可惜琼鱼市大多著名的种植基地是不对外开放的，毕竟棠粒脆弱得像个大小姐，狄亚只能去碰个运气，或者干脆去公开的植物市场。
公共交通带着他往城市边缘走，往下看，是琼鱼市的粼粼水光。
城市东边是棠粒种植基地的聚集处，几个有名的大基地占了大块的好地方，剩下一些零星的的小块池塘夹杂在里面，水平参差不齐，种出来的果实质量也不大一样，不过各个水平有各自的市场，这么多年相处得倒也还好。
狄亚找了一家小园子，问了一下自己能否进去看看，借口是学校的实践作业，他的年龄和脸倒是很有欺骗性的，只不过看门的老大爷还是和蔼地回绝了他。
“园子里是不会开放参观的，我们也不敢随便带人进去，”他对狄亚这么说，“你也别一家家问了，再小的园子不可能让你进去的，实在有需求的话，去旁边的植物市场看看吧。”
狄亚权衡了一下，觉得去植物市场也行。食用性的棠粒在观赏类的植物市场也有卖的，有些人家会特意买回去当装饰，结不结果倒不要紧，红色的花开出来艳丽漂亮，非常惹眼。
不过质量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琼鱼市东边有全市最大的植物市场，就在棠粒种植基地旁边，以至于这个地方的空气呼吸着都和市内不一样，说是市场，但是规划得很好，要不是门口挂着植物市场的牌子，看着就像个巨大的公园，很多人来这地方并不是为了买东西，沿着小路走一走也让人觉得舒服。
琼鱼市植被丰富种类繁多，植物市场里的植物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纵使狄亚有目标，但是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分神了。
棠粒作为水生植物还是很好找的，看哪里有湖就行了，观赏性的开水蓝色花的棠粒对种植要求不高，远远地看到一个湖面都开满了，但是狄亚要的那种红色的就不露脸，湖面上隔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间来，保护地不是一般地严谨。
再走近一点，还能听到老板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真能结果？”
“可以的可以的，这种棠粒开花很漂亮，成熟率也比其他的高一点。”
虽然这么说，但是商人的话只能信百分之五十，棠粒成熟率低到十分之一，能不能等到果实都是碰运气而已。
来看红色棠粒的人不少，一个小间里面还围着防护，手不能直接触碰植物。里面棠粒开花了，淡红色的，稍稍带点渐变，不同于清淡的蓝色，它开出花来是霸道的美，如同塞进嘴里瞬间就夺去人整个心神的暖棠融，即使一个小间里只有几十株，但是却能肆无忌惮地抢夺进来人的全部视线。
不过碰不到，弄得狄亚心痒痒的。
狄亚上前去，问了一下老板一株多少钱。
“是红色的那种么？”
“对的，”狄亚点头，“我想买一株。”
“您是私人买，还是公司买来装饰之类的？”
“这有什么区别么？”狄亚皱了皱眉头，“价钱不一样？”
“批量买当然有折扣的，”老板笑道，“但是私人买的话，一般得搭着种花的生态盆，否则这种棠粒娇贵，不小心一些是活不下去的，我们这里常卖的套餐是一个生态盆搭两株花，一共一百二十八。”
狄亚刚想说自己不用生态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虽然能把这花养活，但是没有生态盆又无法自圆其说。
总不能说这两株特别坚强违背常理地活下来了吧？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过来路漾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狄亚，你怎么在这里？”
狄亚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马上又想来个植物市场有什么好心虚的，于是，面色如常地转身，和路漾打了个招呼。当然，在场的不止是路漾而已，乔伊也在。
“你想买棠粒啊？”乔伊饶有兴趣地往旁边那个小间看了一眼，“哟还打算买红色的，难怪昨天带暖棠融回来，行动力不错，速度很快啊。”
“养个花而已，”狄亚道，“看着漂亮。”
“那你也不需要在这儿找啊，植物市场的品种一般。”
“不在这儿找去哪？”狄亚摊手，“旁边的种植基地不让我进去。”
“哈，”乔伊一听这话短促地笑了一声，而后又开口道，“在琼鱼市，你有麻烦不先来找我么？”
乔伊这句话说得颇有琼鱼市一霸的气场，狄亚怀疑地看他一眼，问道：“你能进去？”
“当然能，”乔伊回头扯了扯路漾的衣服，脸上尽是得意洋洋，“你自己和你家小孩说说，我是什么身份。”
他自和狄亚认识那天起大多数对话都是在斗嘴，只不过狄亚这小孩看起来什么都不太在乎，也实在难找到东西让他吃瘪的，现在终于等到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路漾被这人过于幼稚的举动弄得无语了，但还是和狄亚解释了：“这里最大的棠粒养殖基地就是他家的，最近我和他就是在忙这件事，好不容易有段空闲来植物市场走几圈，就看见你了，你如果对食用棠粒有兴趣，找乔伊还是很方便的。”
狄亚黑线。
这事情乌龙的程度大约等于抱着金碗要饭，要是知道乔伊还有这个功能，狄亚发誓自己一定会对他再好一点，不过绕了这么多圈子，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了。
一个小间几十棠粒在第一眼的时候都让人觉得美到移不开眼睛，那么一个湖面望不到尽头的棠粒就是近乎涤荡整个心灵的存在了。红色棠粒价钱不低，那一个湖面的漂亮水生植物，在商人看来，几乎等于飘摇着的一堆钱。
狄亚一个人坐在小船上，在棠粒的缝隙里穿梭。
其实说是船，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盆，他一个人坐着都嫌挤，而且还要按要求全身上下裹着特制的衣服，连手指头都没放过，这个乔伊也没办法，棠粒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伺候了。狄亚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在进来看见整个湖面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不计较一切东西。
大自然带来的震撼向来不需要多做解释，即使酒神见多识广，也觉得此时自己无需赘言。
此地也不愧为琼鱼市最大的棠粒种植基地，狄亚在里面晃荡着呆了一整天，没下船，也没吃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不知疲倦，直到天黑，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才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能在里面呆这么久？”乔伊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觉得无聊啊？”
“很漂亮啊，你不觉得么？”
“我看了三十多年，早就看腻了，”乔伊撇了撇嘴，嘟囔一句，“有多漂亮？不就是花么？不过，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几株回去养着，有生态盆的话还是能活下来的，就是麻烦一点。”
“不用了，已经够了。”
“真不用？”乔伊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看你挺喜欢的。”
狄亚但笑不语。
“算了，天知道你这个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要的话我们就回家了。路漾，走了！”
不过真正奇怪的是，狄亚没带任何植物回去，路漾倒是一盆一盆地拎着他从植物市场买的小玩意来了，狄亚数了数，一共九盆，都是他不认识的花花草草。
“你还有这个爱好？”这回轮到狄亚惊讶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也不算爱好啊，”路漾耸了耸肩，“植物之类的东西摆着看着舒服，况且也不贵。我在雪棵的家里也种了一些，只是品种不多而已，一些小玩意，花不了什么心思的。”
说完，还从他那些植物里面挑了一个递给他，道：“这个可以放房间里。”
狄亚接过来一看，是个圆球状的植物，叶子修剪地软软的小小的，上面顶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其实路漾手里的大部分也是些普通植物，市场上几个点币的价钱而已，他就问了一句，后来也没放太多心思在上面。
今天的重点，当然是他得偿所愿见到质量上乘的棠粒花了。
狄亚晚上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一闭眼仿佛那景象还在自己眼前，由于记忆如此深刻，以至于现在他在房间里试图种出棠粒的时候，都顺利地超乎他的想象。
现在，在他手掌心正顶着一株摇曳着的棠粒，红色花朵在没开灯的房间美的妖异惊人。
狄亚裹着被子满意地笑了笑。
种出棠粒倒不是多么惊喜的事情，更让他愉悦的是，他种出来的棠粒弥补了最让人扼腕的缺陷——成熟率。
不同于大多数商人骗人的“我这个品种成熟率绝对比其他的要高”，狄亚种出来的棠粒，成熟率达到了逆天的百分之百。自然对每一个生物的定义都少不了这一条——有其短处，也有其长处，棠粒也躲不了这一点。
可是对于拥有自然之力的酒神来说，他完全可以稍稍改变一下不完美的地方。
但是，千万别被其他人知道了啊。
狄亚收了手，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谁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依然装单纯无害小少年装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