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就有所预感，可是在真正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明心还是怔了一怔。
“是水云雪……”
诸天音还在继续道：“他的法器都能在求真境域之外开灵界通道，他本人……那更是我亲眼见着了的。”
“那时我虽然不记得你、也忘记了覆云天，可还是感觉不对、厌恶，手比脑快就想要阻止。”
“但是……”
诸天音说着，神色不由更加认真了，末了又勾起一抹笑，像是有些无奈。
“自然是不行，我只刚见了他打开通道，辨认出那一方世间即是凡尘界，还没有动作呢。”
“……就被他发现了。”
“这次他没有放过我。”
沈明心眼睫微颤，隐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诸天音，是如何进入怨海的……？
诸天音唇边笑意不变，只将头埋在她颈侧，更小声道：“虽被发现了，但还是短暂的逃了一逃。”
世家发现了她们，水云雪更是有心要寻她。
诸天音自然再顾不得了别的，阻止不了他打开通道，就只能躲一阵。
“可我一直没能见到沈蕴，最后一次听见她的消息时，就是她叛逃求真宫、擅入凡尘界了。”
她那时已逃了半年，早是自顾无暇，虽然知道什么却也无心再去管了。
但纵使这样，她逃了许久，也还是被发现了。
连同诸若若她们。
诸天音无心说太多死前的事情，只尽量轻描淡写道：“最后反正就是进去怨海了，也不算死吧，还有意识呢。”
“诸若若……诸若若在进去后没多久就转世去了。”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进了怨海的，水云雪本是找我来着，但当时不知为何就连累了诸若若一同进去……”
“可我们在入怨海之前，我与她还有吕如婷在没被发现时聚过一次。”
“吕如婷藏的真好，她总是暗中推波助澜，虽然后来越来越不像个正道弟子了，可也少有人知道她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诸天音说到这又笑：“我当时就和她们说了说我见到的，让她们赶紧躲躲。水云雪开通道，沈蕴这些事……当时还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始终不走，现在倒是明白了。”
但说完，她又开始落泪：“现在倒是明白了。”
明白了。
诸若若进入怨海没多久就要去转世重修，她说等待无望。
而吕如婷……
诸天音打起精神说她：“唔，她那时倒是和我们说了她的计划。只是我那时不记得了，而诸若若已然是肉身死亡多年，再不能去了。”
沈明心轻声问：“什么计划？”
诸天音懒洋洋道：“大概就是什么，她占卜呗……估计那水云雪当时也是占卜来着。”
“她觉得水云雪找那么多年没找到，最后是开了凡尘界的通道，定然和你有关系，就也想去。”
“可她怎么能去呢，她也就想了个法子。”
“她从流霜仙宗离开，不做那儿的弟子，跑去了另一个宗门……”
“对了。”诸天音忽而鼓起脸颊，对沈明心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从星汉学派逃跑，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
诸天音看着她，声音不由又小了几分：“害怕啊。”
她没再说是害怕什么了。
无论是害怕被人发现自身是占了她人肉身的邪魂，还是即使已经忘记，却是仍然抗拒的那穹光法脉……都不愿再说。
她本是当年听了穹光法脉，好奇的去看一个修士在比试时用上一次，就再也不愿瞧见了。
她就是害怕。
诸天音喜怒无常，笑了笑后就再是哭哭：“我那时也怕死了，当然没能跟吕如婷一起跑去那个宗门。”
“那个——”
“星汉学派。”
沈明心忽而抬眸望着她，也开始无声哭了。
泪珠晶莹从眼尾滑落，诸天音小心的碰碰她，声音哽咽又道：“吕如婷找到你了……她找到你了是不是？”
“可是我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
即使忘记，即使诸若若都离去。
在怨海中无趣极了，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别死啊。
别死啊。
诸天音哭得好大声，她说：“当时吕如婷去星汉学派，她天资好是个天才，星汉学派要她。”
“她说她道心不稳，要转世重修，拜托星汉学派的长老将她投生于凡尘界一世，等她转世归来，就好好修炼，以后做穹光尊者的弟子。”
“谁能知道这么离谱的条件星汉学派也答应了啊，就为了给尊者找个弟子……人家尊者缺弟子吗！”
诸天音哭哭唧唧，她是有些妒的。
“她就这样去了凡尘界，我在怨海中也再没能等到她来看望我了。”
“我好难过啊……”更好想你啊。
沈明心拍拍她，诸天音盯着她，良久，还是低下了头去。
却依然只靠在她颈侧，再不敢做别的。
她耗费稍许时间恢复平静，才继续道：“她们都转世去了，都有了新的生活。”
“所以我从怨海里出来，也自然不再想去打扰她们。”
“但是那次去星汉学派，还是不可避免听见了些。”
“吕如婷转世，你听过她的名字吗？你是从凡尘界来的吗？”
沈明心“嗯”了一声，诸天音不知她回答的哪一个，就又问：“那你在凡间是见过她吗？”
沈明心还是“嗯”，诸天音瘪嘴，终于明白了，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轻轻道：“她有了新名字……”有了新生活。
“我那时远远见过她一面，想她转世也仍然不像个正道弟子了，怪邪异的……”
“她现在叫什么……我想想……”
魂魄一直在动荡，诸天音强留世间太久，纵使最后照魂铃有护着她，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她叫、她叫……”
诸天音想了想。
沈明心道：“微生念。”
诸天音高兴应：“嗯，就是微生念。”
“她对你好不好？她后面那些年越来越疯了，你小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