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狼零山自入夜后向来无人敢发出嘈杂声音。
因此，在今夜这听起来格外不同以往的动静让裘行歌挑起眉来。
上次那什么聚贤盟什么赵家，还没让他们长了记性？
低眸拍拍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的人，裘行歌唇边笑意隐隐。
不曾多加犹豫，轻轻抽出身来。
千缠被盖在她身上，耐心的将她的手也放进去，挥手再布下几个防护阵法。
裘行歌方才有闲心看了一眼楼阁之下。
啧。
一群废物。
照魂铃轻轻摇响，却响彻在楼阁之外、狼零山中。
裘行歌步伐从容缓慢，却一步千里，缩地成寸，转眼便到了狼零山新建造的炼丹药房外。
别的毁了没什么事，这个没了，她难免会与他生上些气。
因此，散漫抬手，随意召来一个攻入的修士。
见他身上所穿的弟子服，有几分眼熟，稍停顿了会，裘行歌问：“哪家的人？聚贤盟没与你们说这几日我只想清静些吗？”
他说话时正是似笑非笑，眉眼间也没有常人所以为的那种阴戾。
修士本被他摔在此处，还正猜测他的身份。
可听了他的问话，却是瞬间明白了。
他顿时惊讶的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指着眼前之人道：“你！”
“你就是——”
裘行歌皱眉，挥袖给他扇远了去。
心觉不回答问题就去死。
何必浪费时间？
因此动作越发行云流水，只不过短短几息时间，这一地就清空大半。
“……”
可仍未得到想要答案，他忽而停下动作，自言自语一声。
“不对。”
裘行歌看着远处的尸身，再感受着座下阴魂。
驱动照魂铃，却并没有如何增加。
果真伸手再一挥，解了术法。
竟只是替身木偶。
“呵。”
他虽是笑了，可唇边笑意却是彻底消失了，比之刚才，面色何止是冷上一点。
无数血气霎时涌现在他身后，这一刻，更是衬他如地狱修罗，叫人心中生惧。
而抬头直视天际，乍见远处火光将那一片穹空照得宛如白日。
裘行歌面色有几分古怪……
这么了解他的招数？
……遭了。
他眸色忽变，面容更加阴沉，再顾不得维持什么温和形象。
“不可以……带走她。”
……她已经是我的了。
*
流霜仙宗愿意蹚这一场浑水，消息传到世家时只叫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是给各大仙宗递了求助金贴，可最好的预想不过就是那些中等宗门出手相助。
怎么会是流霜仙宗？
一时之间，狂喜与不解叫世家昏头了几日，连前些时日聚贤盟作战、赵家失败的消息都没有那么令人压抑了。
“能救，能救！”
“那裘害星所做多件事虽然是人怨天怒，可这一桩事倒是成全了我们！……”
“只要将家中子弟接回族中……”
再找新的肉身，叫他们不必转世、不必入灵界，直接入世修行，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虽是此举不合天常，但赵家族长说着、未尽之语明显是抱着这个想法。
他神色激动，灰败的脸因眸中骤然有了几分生机更显怪异。
他的亲子，赵氏少主！
本是前途无量，道途又怎可终结于此！
一时间，默契的没有人再提起之后该如何寻找那么多肉身叫世家子弟复生，只窃喜着谈论道：“是流霜仙宗！”
“流霜仙宗……”
千年前，流芳大陆的第一仙宗，虽这几百年逐渐叫求真宫超过，亦开始势弱星汉学派，但那亦是曾经的第一仙宗啊！
不说必要长老来，便是派上他们那些精英弟子！他们此行也有了许多胜算！
谁人不知，这种庞大宗门中的最核心弟子在外就可比一个中等宗门长老的实力、精英弟子虽逊色一些，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越说越兴奋，聚贤盟内世家聚与一处，连面色灰败的赵氏家主亦是提起精神等待流霜仙宗来讯。
可谁料他们一等几日，仍未收到音讯。
只等来……
狼零山，怎会悉数消失了……？
……
曹墨金得宗门命令前去狼零山清理恶灵时未曾有多么惊讶，可见到这次带队长老之时却是真的低下头、眸中闪过疑惑不解，面上越发尊敬。
“长老。”
他拱手叫道。
水云雪一张水色面具覆脸，眼眸微阖，好似谁也不在意，不曾有任何反应。
曹墨金垂目稍等了等，暗暗揣摩他的意思。
待见转风台骤然落下一艘飞舟，便知是可出发了。
他转过身，欲对身后随行弟子嘱咐一声，却见他们突然睁大眼，盯着他身后道：“师兄……”
说话的师妹一脸不可置信，曹墨金往后看去，耳边传来她未说完的话。
“长老化成云、云消失了……”
曹墨金暗自摇头，无声安抚：“慎言。”
只第二次出任务的小师妹抱紧法器，听见师兄的话，连连点了点头。
待到她登上飞舟之时，她小心观察四周，猜测哪朵云是长老，心中不由暗自打鼓，又不自觉往一旁的师姐蹭了蹭。
从未见过这般给人感觉凶……凶凶且冷的长老。
小师妹咬紧下唇，感觉还是有点怪异森然。
这就像……像……
但怕是长老就在他们身边正观察着他们，她还未想出来就顿时不敢再想、连忙收起所有的不敬念头，只怕被发现。
……
灵舟飞行一半之后，眼瞧灵舟之上还是只有弟子、和另一名认识的长老。
那位许多人不曾见过的长老始终不曾出现，有的人就聚在房间，小心翼翼问了一声。
虽然都是宗门长老，没什么可避讳的。
可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是下意识的要躲着。
“师兄，那位长老为何我从未见过？”
有弟子如此问道。
曹墨金瞥他一眼，前几日因流芳盛会的不悦心情已然消散，如今平静几分。
他道：“宗门之人这么多，你岂能人人都见过？”
“啊，啊？”
弟子傻了眼，没想到会是这个个回答。
“唔……唔。”他想了半晌，才吐出字来：“可他是长老啊。”
“这次去……就两位长老吗？”
曹墨金看着他，知晓他是听了传闻、心中生怯。
因此，眉目沉了几分，“便是无有长老又如何？”
“啊？这……”
弟子本欲再问，却捂住唇，知晓他这般问话，定是要生气了，一时间不敢再言。
可是心中难免还有些好奇，这次除了曹师兄，其余师兄姐竟然都不认识那位长老。
问另一位长老吧……他又不敢。
“莫非……”
最开始说长老化为云消失的小师妹小心的开口，试探着问了一个可能。
“莫非他是……？”
听见这个猜测，众人睁大眼，先是质疑，随后即是屏息凝气。
但眼瞧曹墨金点了头，他们更是悉数傻眼。
“我去，我竟然没多看几眼……”
“唔唔唔别捂我嘴……那就是……”
年幼的弟子们暗自对过眼神。
那就是流霜仙宗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