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境很快入夜，雪崩之后白昼变短。
寻到一隐秘的腹地，施法将灵舟召出，阵法再度隐蔽，灵舟悄然缩小身形，内里却不变，仍是极大。
苍风起无需回眸，与鹤乘凡对视一眼，剑意横扫一处。
“跟一天了。”
“…烦。”
两人登上灵舟，眺望远处光影。
鹤乘凡神色郁郁，想去看沈明心，可沈明心却不愿意见他。
她抗拒他，他明白的。
“可我分明没做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啊。”鹤乘凡有些沮丧，低声不解。
他与苍风起是好友，苍风起这些时日与其他人不同。至少，没那么明显要抢他命定姻缘。
苍风起不做表示，只静静倾听。
“我也好想抱她。”鹤乘凡嘟囔道。
他想起姜朝意，探幽，危如真几人所作所为。
每每想上前，却总是被阻止。
他自然不怕他们，只是怕沈明心厌恶他。
“如今她与任岑祈都亲近了许多。”
鹤乘凡很是迷惑，“是我看起来太凶了吗？”
他问好友，好友不答。
苍风起沉默，若说看起来凶，应是他才是。
他长久保持温和，却总是被她疏离。
青年想不通这其中关窍，只得更温柔待她。
若她愿意..苍风起心思停住。
她定是不愿的。
苍风起看好友一眼，规劝一声，“别强迫她。”
储物空间还有许多桂花，苍风起说完转身，希望能在离开之前送给她。
*
沈明心又吐出血来时，探幽正在身旁。
她不去看他神色，已然能猜得到。
他很聪明。
沈明心有些抗拒的退后，探幽为她拭去血迹。
任岑祈去熬药了，姜朝意与危如真一同去探这方圆百里状况。
“师妹在逼我？”
他很突然的开口，沈明心垂下眼，不说话。
探幽声音很平静，叙述道：“任什么灵丹妙药投入，师妹总是能让它消失的极快。”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吗？”
他抬起沈明心的脸，让她与他对视。
“可是师妹，纵使极夜之巅来这儿也需要一段时间。”
“你说，你想跟谁离开？”
沈明心睫羽颤动，眼尾又隐隐泛红。
她缓声开口：“师兄，我总要回到极夜之巅的。”
即使她不想回去，可魔尊总会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现在有任何一人传讯，那不用等到封锁打开，她已无处可逃。
“就算我现在跟你们任何一人离开，有什么用呢？”
“有用啊。”
探幽靠近，面容淡然，眼神幽暗，深藏旖旎之色。
“与我结道侣，共生死。”
“如何？”
沈明心看着他这张脸，很是突兀的笑了声。
虽然不合时宜，可是，“师兄这张脸当真不像会沾染情爱的模样。”
探幽也轻笑，下颚的红痣晃动间夺目。
“那多谢你，赠我情爱。”
沈明心摇了摇头，仍然绵软劝说道，“师兄，大道通途，切勿耽于情爱。”
“云泽学府很快就要开启了，师兄不去吗？”
探幽点头，“想也不想。”
沈明心眼神疑惑，他凑近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与你结道侣后，再去也不迟。”
沈明心静了静，侧开脸去。
“如果我不愿意，师兄是要强迫我吗？”
探幽点头，很是坦然的承认此话。
“我本就随心所欲，从前不过是对这世间生不起来什么欲望。”
“但见到你，就有了。”
沈明心又是一静，她向后退，挣开探幽的手。
他动作很轻，柔柔放开了。
似乎想看她要做什么，探幽的神色很是从容。
像是游刃有余的猎手，看猎物在最后一刻的挣扎。
沈明心起身，在他的目光下再退后几步，缓缓退到门边。
“不要过来。”
探幽步伐一顿，平静地继续前进。
可下一瞬，他眼神骤然一缩，直直停下脚步。
沈明心轻嘶一声，没掌控好力度，使匕首真的划破了皮肤。
血珠冒出来，她恍若不知道。
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曾经做了什么吗？”
沈明心将匕首放置在脖颈前，只要再用力，便能将自己杀死。
很久不用的灵宝出现，阻挡住探幽的任何动作。
“就和现在差不多。”
血珠顺着锁骨滑落，沈明心垂眸，不再去看探幽的表情。
她缓声开口：“是你们在逼我。”
像是决定就此摊牌，沈明心不再掩藏。
“师兄这么自信，可以保证离开后，我寻不到一点机会寻死吗？”
“如果不能，师兄就不要逼我了。”
声音绵软，眼神却决绝。
将话说完，她抬眸，看着探幽僵住。
沈明心本想再动动匕首，却在手刚要动作之时见他点头。
因为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那我出去啦？师兄冷静一会。”
沈明心手中匕首仍然不肯放下，她单手开门，余光瞥见探幽越发阴沉的表情。
心内知道这次将他逼狠了，如果再等他知道无妄秘境吞噬血池的事，会更更麻烦。
所以，只能离开。
可她不能回到极夜之巅，极寒之境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魔尊一定会知道的。
他一定会。
沈明心回去，就等于自入牢笼。
她跨出门去，见探幽僵硬不动，快速放下匕首小跑离去。
不能再单独相处，会很糟糕。
沈明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只能跑上甲板。
甲板之上仍然是褚寒在，他向来冷漠。
想来不会在意她的……
沈明心脚步缓缓退后，想错了。
褚寒拎着酒壶，身形威猛，月光在他身后，他的影子都极大。
他一步步靠近，神色是真正的淡漠。
沈明心屏住呼吸，捂住颈间的伤口。
很轻很轻，用手帕遮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他身上有几分酒气，但在风雪之下，又飘散，换来一些苍凉萧瑟的意味。
“想走吗？”褚寒开口。
沈明心迟疑的摇了摇头。
褚寒的刀多数时间都是背在身后，极少将它放下。
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沈明心这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她看着褚寒在几步外停下脚步，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盒膏药被无声放到她面前，沈明心抬起眼眸，看着高大的青年。
“谢谢。”
他退回去。
于是二人各坐一方，于甲板观雪。
夜色沉寂，沈明心拿起膏药，悄悄放下手帕，准备抹去脖颈间痕迹。
褚寒也从不看她。
等到沈明心涂抹好，再次抬眼看向褚寒，想起他问的话。
心中难免打鼓。
想走吗..他为什么问这个。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正思索着，听见声音传来。
沈明心回眸，来人是任岑祈。
他神色很是担忧，沈明心起身，再次看了眼褚寒，又说了声谢谢就跟随任岑祈离去了。
她转身后就没回头，也自然不知道静坐的青年手指骤然用力，长刀几乎克制不住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