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悲恕世人。
直到又一次钟声沉沉敲响，沈明心方才发觉，自己已经陷在雨声里太久。
红莲看着她，目光微沉，不顾她的抗拒将灵莲探入，随即脸色阴沉。
“谁惹你不开心？”
沈明心顿了顿，“你啊。”
瞧着她愣住的模样，她又笑道：“没事，我原谅你了。”
红莲停滞许久，将手触碰到她。
“你知道我现在看不清你的脸，你的笑是无意义的吗。”
沈明心不语，红莲又道：“你不是想遮住容貌。”
“是想遮住自己的情绪，是吗。”
“你现在是不是看似在笑，实际面无表情呢。”
“沈姑娘。”
“叫我沈明心就好了。”沈明心一叹。
“红莲，不用想太多。”
“今日仍然是在无常大殿，走吧。”沈明心率先走出宫殿，回身对红莲喊道。
红莲无言，沈明心看着她不动。
直到她动了，两人才一起前进。
“昨日我悟道红莲，”红莲也学她语气轻轻，“你知道其实我最初是不喜欢红莲这个名字的吗？”
“族内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姓名，唯有我，因为生来是圣女，是妖族未来的首领夫人。”
“我便只能是红莲。”
她说这话时眉眼间带着不自知的怒火，沈明心上前一步，抚平她眉间忧愁。
“嗯。”
“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她赞成她道。
红莲摇着头，又是轻轻，“可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最初我来这儿，我也不喜欢。”
“可我仍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即使身为圣女，未来首领夫人，也照样是首领让我来，我就一定得来。”
“无论多遥远，这会让我多厌恶。”
沈明心取出一颗糖，“吃吗？”
她临走之时放进兜里的，果真派上用场了。
红莲三两口嚼碎吞下，继而道：“悟道一刻，我突然就有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明心低低应，又拆开一颗糖。
“我想做首领。”
“...”沈明心将糖塞入她口中，“无常大殿，到了。”
“但这显然不太可能。”红莲又轻轻笑，“于是我释然了。”
“强者为尊，向来如此。”
沈明心不言不语，带她进入大殿后又坐回之前的位置。
极静谧不被打扰，又什么都看得见。
红莲环视殿内一圈，轻轻道：“若是做妖族首领夫人，之后亦有这般天骄任我调遣。”
“想来还行。”
不过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有些不甘的隐去这一句话。
沈明心瞧她一眼，此时长老还没有来。
她想了想，问出一个问题，“红莲，你知道云泽学府吗？”
“自然知道。”
红莲声音不露情绪：“在世修士若能入云泽学府，便相当于得真仙教传。”
云泽学府是真正的存于天边，仙人创立的学府。
此界修士，飞升成仙后大多都去往祂界，不得停留。
只有云泽学府的仙人不同，他能突破天道限制，无拘束地停留在这方修真界，以真仙之身。
“入云泽学府，是修真界每一个人，即使是即将飞升的大能都渴望的事。”
“你这么厉害，你会去吗？”沈明心轻轻对她问。
她的目光不经意又与前方青年对上，不过一瞬就不动声色移开。
红莲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做出反应，回答道：“我去不了。”
“修真界天之骄子众多，云泽学府只招收三个大陆顶尖宗门内的弟子。”
“你也是呀。”
“...”面对沈明心的眼神，红莲一愣，低下头。
“在修真界，顶尖宗门不少。”
她解释道。
现在修真界各宗门翘首以盼所说的云泽学府，其实并非是仙人学府即刻开启。
而是会先由修真界自主举办一次盛会。
将三个大陆顶尖宗门弟子聚集，再经过比试，决出能有资格前去云泽学府的弟子。
这些弟子天赋心性必须都得是至佳。
“在经过这样的选拔之后，即便是一个大陆的顶尖宗门，能留下的弟子也寥寥无几。”
“更有甚之，一个也没有。”
再之后，由三个大陆共同推举一个长者。
这长者，必须是修为高深的尊者。
“最后就由一名尊者带二十名弟子上赴云泽学府求学。”
“总共只二十一名..”红莲声音断了一瞬，复又续上，“只二十一名。”
“光是长青大陆就如此辽阔，万灵之境天才无数，此番来长夜之境更是感觉强悍者众多。”更别提长青大陆还有一个澄岚之境。
以及，还有其他两个大陆。
“我如何能去。”
“嗯，你不比他们差。”沈明心开口，打断她的自轻。
“..我马上就是首领夫人了。”红莲仓促道。
她甚至都没在万灵之境的宗门待过，自幼被送回清鹤谷，由妖族长老教导。
沈明心若有所思点点头，本不欲再语。
可见红莲神色仍然不甘，她添了一句，“那等以后，你变成尊者去好了。”
红莲一愣，随后低笑，“说得简单。”
沈明心也笑，“是吗？”
钟声又起，授课长老终于在此时走进，两人交谈恰好结束。
今日主讲道法，宜心静。
红莲收回心绪，她本想开解沈明心，告诉她可以不用伪装，不用假意讨好任何人。
却反而还是被她安慰。
烦躁。
*
天压宫殿沉沉，观暗室不见灯火。
一日转瞬即逝，沈明心疲乏却不眠。
此世强者为尊。
而红莲坚信于此，灵莲暗动，竟生魔气。
她神情冷寂，起身点亮，引此殿之光照身旁暗室。
抬眸，无数星点升起。
上次去极寒之境的弟子已然返回学宫。
且看这天骄无数，可能得真道者又有几何呢？
“仙途因不甘困守而起。”她轻轻开口。
好似在与天地对话。
不在意回答。
“若能寻得超脱。”
“即享天地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