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弥漫，夜色沉寂。
“咳…咳咳……”沈明心垂眸，挡去谢清生伸过来的手。
血丝从她唇边流下，为她面容添了颜色，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谢清生看着她，缓缓道：“姑娘这病，不治不行。”
“....有病。”沈明心有些生气。
自从她到了古月宗，不是被人当猴子一样看来看去，就是整天泡在药浴里。
这个说她命不久矣，那个说她心疾难以治愈。
但偏偏没有人对她说不治疗了，就让她死。
“你们对陌生人、”沈明心一边咳一边说话，谢清生手掌轻抚后背为她顺气。
“你们、对陌生人都这么上心吗？”
“素不相识的，救我做什么？”
沈明心真的很难理解，她的脑海里除了死亡，很难再分出心思想其他事情。
“我不想治，我不想治病……！不想治，懂吗！”她说完这一长串，又捂住胸口闭眼难受。
谢清生伸手拭去她唇边的鲜血，低声应道：“嗯。”
“榕林见不到你，会伤心。”
沈明心胸膛起伏几个来回，眼泪无声无息顺着眼角滑落。
待感受到眼角泪水也被拂去，她睁开双眼，盯着谢清生控诉道：“那我呢？我也伤心呀。”
“你们这些人让我好痛苦。”
谢清生动作一滞，敛去眸中情绪，低低道：“对不起。”
“对不起。”青年声音也变得同胞弟般温柔耐心。
“对不起...对不起。”
沈明心无力闭上双眼，觉得和世界上的人沟通太过难矣。
眼角泪珠不停歇，伴随青年温柔的动作和一声声对不起...沈明心心疾又犯。
平常那些觉得难熬的心痛不过是小打小闹，心脏犯病毫无规律道理可言。
那时才真的叫生不如死。
沈明心不记得熬过来几次，每次都好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她想这次千万不要熬过去。
醒来不会有阿娘，千万不要熬过去。
*
“却灵长老，情况如何？”
威严的大殿，源源不断的紫烟从香炉升起。
通过上方刻画的阵法，紫烟汇聚成一团，输送到灵玉床榻上少女的身中。
且看这殿中处处布满符文阵法，却灵摇了摇头，静静道：“心存死志。”
谢清生盘腿坐于阵法中央加持法力，望向少女，抿唇间心绪有几分恍惚。
却灵收回搭在沈明心腕间的手，掐指卜算。
“这病怪异，我活了几百年，还没见过她这种情况。”
如果是普通凡人患有心疾，修真界随随便便一颗普通丹药或是灵草保管药到病除。
但沈明心偏偏是凡人，又与普通凡人不同。
她这身体一颗丹药救不好，且凡人不能吸收灵力，不能使用过多灵药，而她可以。
“并且，她这心疾隐隐有以吞噬灵力灵药为生的趋势。”却灵不敢太早下定论，却是结合实际而言。
百棵珍稀灵草渡以她，就如石子投入海，起了个小水花而后消失不见。
“怪。”
“此疾，也接连她的魂灵吗？”谢榕林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远处，望着二人。
却灵虽有些诧异他怎么刚闭关就出关了，却还是回答道：“这倒没有。”
身体上的痛苦很难有一同影响到神魂的，但神魂反之。
“你问这个....”谢清生看向他，透过烟雾，神色晦暗不明。
“烦请却灵长老先出去一会可否？”谢榕林躬身行礼，却灵起身，摸着下巴晃出门去。
谢榕林大步走上前，静站在床边。
谢清生观察着他，兀自不动。
“…说了不会让你离开的。”谢榕林伸手，撩起沈明心的发。
他将一缕青丝小心剪下，发丝缠在他的腕间后就消失不见。
谢清生眼神骤然一变，斥问道：“榕林，你做什么？”
“兄长看不出来吗？”谢榕林还有闲心回头看他一眼，举起手上的灵镯，示意道：“锁魂啊。”
“我听说流芳大陆魂修盛行，养魂灵器常见。”
他轻轻拉起沈明心的手，低低道：“若有爱人生死相隔，便让爱人魂魄入养魂灵器。”
“养魂成功，死人亦如活人，与在世爱人相伴不离。”
“她想死，我就成全她。但我不想她离开我，她也要成全我。”
灵镯喀嗒一声打开，扣在沈明心手腕上，即将就要轻轻合上。
谢清生随身灵剑自主挥动，拦在谢榕林面前。
谢榕林回眸望着兄长，神情也冷了下去。
“兄长何意？”
“苦海回身。”
他的兄长早已长成青年模样，可谢榕林恍然觉得此时一如幼时，他还在听他讲课传道。
“兄长。”
最终谢榕林松下眉眼摇摇头道：“你与明心相处不过几日，时间短暂....自是不能理解。”
“我做不到让她离开。”
“她对我来说，是苦海中能真实看见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