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几眼，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车。
她握紧了手，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下去见他。
她在房间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坐立不安，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下楼。
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越往后拖下去只会越麻烦。
除了傅承衍，她暂时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去找谁帮忙。
车内。
“你找我干什么？”姜知意率先问了一句，坐在副驾上也没有去看他。
车外的马路两旁都是高大挺拔的树，枝繁叶茂。
这条路向来清幽，过往的人和车都很少，偶尔甚至还会有小鸟停在马路上。
透过挡风玻璃，她看见一只悠闲的小麻雀，只不过它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很快就展翅飞走了，十分地自由。
在她走神的功夫里，傅承衍递过来一只精致小巧的耳环。
这是她之前不小心落在包间里的。
姜知意伸手接过，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回家后确实是发现少了一只耳环。
只不过这样的物件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在外面的路上掉了，也没有想过要去找，横竖就是几万块钱的小玩意儿而已。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送这个？”她问道。
“嗯。”傅承衍挑眉应了声，又拿出一对新的耳环，“前几天在拍卖会上瞧着好看，顺手买的。”
“哦。”姜知意没太在意，只接过盒子放在一旁。
她又沉默着，继续想着事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也无法百分百确定他会帮她。
可是她心里又有种直觉……
经过这些天的事情，她很清楚，傅承衍对她应该还没有死心。
他大概不会希望自己生下别人的孩子。
如果他愿意帮她，事情就很简单，这些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怎么？不高兴？”他问道。
“没有。”她摇了摇头，不愿承认。
“是吗？看起来很不高兴。”他嘶哑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没有……”她皱着眉又说了一句，自己现在倒是一眼就被他看穿。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没有那最好。”他也不多说，搂着人过来。
他摸了摸她的耳垂，凑过去想把她现在的耳环取下来，换上新的。
只不过姜知意却立马慌张起来，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又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行！”
她喊了一声，心里有些着急。
“怎么了？”他索性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过来。
姜知意趴在他身上，又担心压着自己的肚子，可她完全挣脱不开。
“真的不行……”她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心里又委屈又害怕。
他已经给她惹出来天大的祸事，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要这样对她……
眼泪猛然就落了下来。
姜知意抬手去打他，只不过很快就被他反握住。
他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她护着肚子的小动静倒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傅承衍又问：“怎么了？今天心情这么不好？你的好情夫惹你了？”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蹭着，泪珠也被勾在指尖。
姜知意的胸膛起伏着。
他张口闭口就是情夫，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也不睁眼看看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见他还在一直盯着自己瞧，姜知意心里一横，索性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怀孕了……”
话音刚落，傅承衍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垮下来。
车内的气氛逐渐变冷。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收敛了情绪，“正好你今天来找我，我有件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但是纪琛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安排一下医生？我要打掉这个孩子，但是不能让他知道。”
姜知意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小了，到底还是底气不足。
找关系已经决裂的前情人帮忙打掉现情人的孩子……
这样的事情，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确实有些难为情。
傅承衍暂时没什么反应，好像是被她气到了。
姜知意想了想，又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到时候我自己去找一个私人的小诊所……”
“闭嘴。”傅承衍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思绪倒是飘远了。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太奇怪了。
许久。
他试探地问：“你把我当成傻子？你刚才那些话自己不觉得假吗？这孩子不是他的吧，是我的？”
姜知意心里一跳，急忙否认道：“不是！”
“那就是了。”傅承衍直接肯定。
“不是！”姜知意更加着急。
傅承衍仔细盯着她所有的反应。
他在谈判桌上和人较量了这么多年，眼睛毒得很，姜知意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他笑了一声，又说：“……你不确定是谁的，所以现在着急把孩子打掉，不敢让他知道。如果真是他的，你也不可能来找我。”
以她的性子，如果这个孩子能留，她肯定会留下来。
平时她是怎么对她那些弟弟妹妹的，他都看在眼里，她不可能忍心打掉这样一个无辜的生命，除非是被逼无奈，实在没有一点办法了。
姜知意脸色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可也不知道反驳什么。
车内安静了许久。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傅承衍帮她系好安全带，直接发动车辆离开。
“万一是我的，那就马上打掉。我不需要这个孩子。如果是他的……那你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你如果还是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安排医生。又或者你后悔了，想要留下他的孩子，也可以，到时候那就是你和他的事情。”
姜知意愣了一会儿。
之后咬着唇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他的话。
他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她心里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
许是因为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许是因为……他刚才毫不犹豫做出的那个舍弃的决定。
不过她也没精力多想，只希望早点结束这些事情。
……
过了几天。
傅承衍带着医院的亲子鉴定报告过来，确实是傅家的孩子。
姜知意看着上面清晰的文字，皱紧了眉头。
“那……那你……安排医生吧，越快越好。”她捏着自己的衣服。
傅承衍看了她几眼，“没有医生，你搬去我那，好好养胎，我让人照顾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要这个孩子。”傅承衍语气平静，面上没有任何出尔反尔的愧疚。
“你……”姜知意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他会临时变卦，又或者当时他就是故意那样说的，“我……我不想要……我要去打掉。”
车窗外灌进来一股冷风，姜知意穿得很少，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下。
傅承衍把车窗关紧，又看着她，语气不容商量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第一个孩子。你敢把他打掉，你猜我会不会放过你？我要你把他生下来。”
他也不想说狠话吓她，可没有办法，她这个脾气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她。
见她没出声了，他又哄着她：“既然已经怀了，那就好好养着。你真的舍得打掉吗？再过段时间，孩子的手和脚都长出来了。那么小的一个宝宝，你忍心把他杀死？”
姜知意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几分犹豫。
他又顺势将人搂在怀里，语气温柔地说：“你不用怕。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安心养胎就好。孩子已经来了，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和孩子不依靠我，还要去依靠谁？”
姜知意趴在他胸膛，依旧没说话。
她没有表态，可也没有推开他。
如同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鸟，暂时窝在了温暖的巢穴里。
“这是上天的安排，你说是不是？”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当然，这也是人为。
那天在包间里，傅承衍根本就没有碰她。
姜知意酒量差，喝了几杯果酒就醉了。
她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走路都是晃的，傅承衍这才拦住她。
后来，他是亲了她，只不过还没一会儿她就醉倒在他怀里。
她醉得晕乎乎，还手舞足蹈，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又喊着热要脱衣服。
再之后，傅承衍也只是守在一旁陪她睡觉，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姜知意睡了一个下午，醒来后酒也醒了，又以为他做了什么坏事，走之前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再到后来，她怀孕了，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有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傅承衍知道这个孩子很关键。
如果不是因为姜知意不确定，她根本不会来找他帮忙要打掉孩子。
可一旦当她确认孩子是那个人的，她大概率又会因为舍不得孩子而选择生下来，那么他和她之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
傅承衍答应带她去医院检查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没有那么大度，可以容得下她和别人的孩子。
原本他想的是，等到假的鉴定结果出来，便诓骗她孩子是他的，那这个孩子势必留不得，她便会把那人的孩子给打掉。
可谁又能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只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傅承衍看着面前那份伪造的鉴定报告，这东西总得让它派上用场。
现在借机把她骗回来，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剩下的都好说。
至于其他的男人……有些账，他要一笔一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