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舒看着云寞南吃瘪的样子，悄悄压了压唇角。
“订机票吗？”他轻轻地问，醇厚的音质在楼道间回荡，有点空灵。
“嗯？”云寞南没反应过来。
“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回去吧，反正也是志愿来的，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简舒拿出手机，打开订票页面，往云寞南跟前递了递。
云寞南很想一把抢过手机，搞两张票立刻飞回M市，可也不知为何，那手像是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屏幕荧亮的光落在他腕间的平安结上。
云寞南握紧拳，还是扭开了头。
罗教授最后的样子又映入脑海，这一刻浮现的是他拼尽全力也要说出密码的固执。
简舒见云寞南不接手机，落下了手指，对着空气淡淡地说：“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我们一起，嗯？”
云寞南怔了怔，无端觉得简舒其实比自己勇敢。
“我在想，在生死一刻，罗教授为什么拒绝抢救，是什么让他怀着执念即使死也要尽可能说出密码。”简舒的声音很轻，他的侧脸一半逆光，无比深邃，“也许，那个时候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明，他懂如果合成阀不关，元城的人将会面临什么样不可预知的未来，所以，他放弃了生的机会。”
如同喉咙里塞了个枣，云寞南难受地吞咽着口水，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他当然是敬佩罗教授的，虽然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在经受着极端的痛苦，但无疑，在整个科研领域，他是典范，是骄傲。
简舒继续说着，像是说给云寞南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如果我是他，我可能做不到那么伟大，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更何况是生死大事，所以，寞南，”他扭头认真地看着云寞南的眼睛，“我们要尽快做决定，走还是留下。”
云寞南手指攥得老紧，与其说是他们做决定，不如说是他一个人做决定，因为简舒说了，自己不走，他也不会走。
“时间不多，凯易顿教授他们还指望着我们，如果我们不干了也得尽快跟他们讲，让他们再另想办法，你说呢？”简舒目光灼灼，不逼人，却令云寞南无法直视。
他想走，他恨不得插了翅膀就飞离元城。
可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又不停地在呐喊：他不能走。
想，但是不能。
楼道间外，隐隐听到许澄的声音：“云先生，简译员，你们在哪？”
云寞南深深喘着气，却没吭声。
简舒等他决定，也没说话。
许澄的找寻变得焦急了些：“云先生，简译员？大家都等着你们开会呢，你们在外面吗？”
大家都等着他，都把他看作了可以依靠的一员。
他忘不了下午刚到指挥中心时凯易顿教授欣喜若狂的眼神，他一定是觉得他能够在这次救援中帮上忙才那么高兴。
凯易顿教授也是志愿来的啊，他年纪一把都在坚持，他怎么能够贪生怕死落荒而逃呢？
他用力攥紧手腕红绳上的平安结，双腿一使劲站了起来：“我们在这儿！”
楼道口一阵啪嗒啪嗒的鞋子落地声，不一会儿，许澄的脑袋探了进来：“云先生？”
“马上去。”云寞南说着，凝神看向了简舒。
简舒站起身，薄唇紧紧抿着。
借着那暗淡的楼道灯，他看见云寞南俊美的脸上，有着与二世祖不符的坚毅。
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裴樱，果然没看错人。
寞南，这是要留下了？
见简舒脸上还含着走还是留的疑惑，云寞南咬紧牙，率先朝楼道口迈开一步：“开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