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
正在想着孙景会如何应对的王冬，很快就接到了心外住院总传回的孙景回复。
“这么快？孙主任还说什么了吗？”
“主任知道贺志梅家里情况困难，又是特殊病例，当然不会不同意。”心外住院总眼神中闪过‘你纯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表情。
“呵呵。”王冬自觉赢了孙景，也不在意心外住院总的态度了，回去和贺志梅一家说了。
大谈自己的功劳，并且表示自己会尽快的安排手术。
等到他离开后，贺志梅一家自然又对心外住院总感恩戴德。
毕竟是心外住院总给她们想到了减免手术费的这条路。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孙主任。”心外住院总虽然不好直接说王冬的坏话，但也大谈孙景在这里面做出的决定性贡献。
让贺志梅一家要感激就感激孙景。
为了不再出意外，王冬抓紧设计了手术方案，然后就将贺志梅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方案中规中矩。
没什么优点。
但也自然不会大的缺点。
当王冬闪亮登场时，微微一愣：“怎么这么多人？”
却见不仅上面的观摩室人满为患，手术室里也站着不少准备好的医生。
“主任说了，这样的大手术，尽量全科一起上，大家也都很想观摩学习。”充当一助的心外住院总实话实说。
“……”王冬嘴角一抽，环视四周，之前的‘贺志梅也许会赢，但我永远不会输’的轻松心态，立刻消散了大半，感受了不小的压力。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稍微表现不好，都会被放大。
要是不能为病人贺志梅做最好的手术，一个不好就想糊弄，被这么多内行人的眼睛盯着，以后就不好混了。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王冬深吸口气，熟练的开刀，一套操作也算行云流水：“胸腔已经打开，胸腔撑开器！”
等到用胸腔撑开器固定好后。
他这才有时间低头仔细去观察胸腔内部的情况。
和他差不多动作的是站在对面的一助二助。
然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面面相觑。
王冬懵了，抬眼看向对面的一助，问出了让他这个堂堂主任医师也瞬间懵逼的根源：“主动脉在哪？”
一助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在哪？
他是谁？
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心脏手术吗？
然而主刀的王冬王主任求助般的呢喃才让他稍稍回过神来。
“我怎么找不到主动脉啊……”王冬彻底懵了。
“王主任，怎么办？”回过神来的一助询问道。
差点忘了王冬才是主刀。
好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专家，该考虑的是他才对。
王冬被这一问，眼神闪烁了一下。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直接缝合回去算了。
这特喵的什么奇葩心脏。
完全没见过。
就算拍过胸片，知道心脏长满胸腔，但真打开一看，还是让他这个主任医师都不知所措。
真实的情况，和看片子的想象完全不是一回事。
只是如今心外几乎全科在看着，还有其他科室的人过来围观。
他要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开了就关，那太不体面了。
哪怕这个病情特殊，大部分人都能理解。
可他还是决定多少有点动作，显示一下自己和懵逼的大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一点呢！
于是他看向了麻醉医生：“开体外循环吧！”
然而麻醉医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伱找不到主动脉，让我怎么开体外循环？”
“对……”王冬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为了表现自己不一样，却恰恰暴露了自己慌得一批束手无策的真实情况。
他那个后悔啊！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关胸缝合回去算了。
全场一片安静。
只有仪器声响动。
“叫主任吧？”充当一助的心外住院总立刻提醒。
“你别急，让我再找找。”王冬听到要召唤孙景，下意识出声阻拦，低着头看着本该熟悉此刻却异常陌生的心脏，似乎想要找出主动脉。
但是站在对面紧盯着他看的心外住院总，却敏锐的察觉到王冬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聚焦在上面。
更像是出神了。
这种状态，他不陌生。
就是对于一些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哪怕死死盯着，试图调用全部的脑力，但现实就是根本无法聚焦。
大脑在告诉你，你不行，还是洗洗睡吧！
于是大脑不自觉的逃避这种可能烧毁cpu的行为，自动出神，眼睛虽然还盯着看，思绪却早不知去了哪里。
“王主任，叫主任吧！”
心外住院总再次出声提醒。
心肌异常肥大满视野，直径25公分，心脏异常发育，主动脉完全看不见。
看不见主动脉就意味着无法建立体外循环。
心脏不停跳，意味着没有安静的视野。
这么大的手术，根本无法完成。
只有找孙主任，才有一线可能！
王冬被呼唤的回过神，根本就没有听见心外住院总在说什么，直接后退，离开了主刀的位置，匆匆往手术室外走。
全场哗然。
什么情况？
主刀跑了？
王冬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开手术室后，就小跑着往手术中心外的等候区跑去。
他知道自己彻底没可能做这台手术了。
还是赶紧取得贺志梅的家属同意，立刻缝合，既避免自己后续可能的责任，也可以不给孙景机会。
已经开过一次胸了，只要缝合上，贺志梅家里这情况，肯定不会再开的。
孙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证明了。
然而他刚走出手术室，还没有跑起来，迎面就见孙景已经举着双手，身后跟着三个助手一样清洗消毒完要上手术台的动作。
“去哪？”
“我去找贺志梅的家属……”王冬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你先等一下，我看看！”孙景带着三小进来了，走到了手术台边，低头看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孙景的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上。
让他们震撼的是，和王冬他们的眼神懵逼慌乱不同，即便是看到如此糟糕的病情，孙景那明亮的眼睛依旧平静的好像是在看即将被切掉的阑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