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六
景致沉浸在她的情绪里，绝望悲哀还有后怕一股脑地涌上头来。
若不是他开口叫住了她，她真的差一点儿就和他说了分手。
和这个她喜欢了将近有十年的人。
可正是因为喜欢得太久了，了解得太深了，才更难放过。
他的难以启齿就像是一粒沙子，不大，也不痛，可迷在眼睛里，时时见得，时时想得。
让她如梗心头。
他们关系太好了，他对她也太好了，好到她容不下这粒沙。
“景致。”
他又叫了一声她，站起身来，将她拥进怀里，抱得很紧。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商觞舔了舔唇，摸了摸她的头。
“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他沉默了下，扯着笑继续道。
“时间也记不清了，也是在一个契机下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喜欢你的时候…肯定是在你离开之前。”
即使景致已经猜到了，但是听他说，却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后知后觉的欢喜和跑得更快的委屈就上了头，她眨眨眼，眸色便带了些水光。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商觞抿了抿唇，继续说。
“你年纪还小，我那么老了，总有些心不安的，想着等你长大也好，何况…”
他叹了口气。
景致被他半拥着，却被这么一句‘你年纪太小了’震在原地，这个她从未想过的，如同借口一般的谎言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其实想过很多理由的，比如她借住在他家里，比如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比如只把她当妹妹等等，却从未想过她年纪的问题。
她年纪是不大，可他也小，他们只差四岁，就像是平常人的早恋一样，有何谈不得的？
何况，她不觉得他的自制力有多高，在最失意的时候，他也需要酒精和烟来麻木，这都是逃避，也是失控，可偏偏对上她，他竟说‘自己想等她长大’，竟可以忍下‘喜欢’，忍这么多年？
他是圣人吗？
商觞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组织了一下语言，商觞开口道。
“我没有说谎，景致，有些事情很分时机的，这个时候做和成熟以后去做，会有很大区别，有些事情没有结果，可有些事情，却有可能。”
“就像是你为什么没有向我告白那样，你怕，哥哥也怕，甚至比你更怕，我们相恋可能感情会更近一步，可是一旦分手，却不仅会失去一个恋人，更会失去一个亲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青梅竹马虽有无数的好处，但是这一条坏处就可以打死全部，没有把握，我怎敢开口？”
“景致，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我也说过，对你我宁愿用尽我所有的耐心，如果等你长大后和你相爱可以有个可能，我愿意等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住进了星辰，眉眼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声音温和。
“你看，我先坦白到这儿，如何？”
景致看着他，各种感情在心里交杂。
心底一个蒙尘的角落生疼得很。
她怨他不说，怨他赶自己离开，分开的那几年，她时时回想起他，无不是梦着笑，醒着哭的，她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人劝她谈恋爱，可她那根筋窍就像是留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迟迟不肯开。
那些年，不是没有过羡慕小情侣的夜晚，不是没有过想谈恋爱的盛年，但是却从未真正放逐过自己，她要她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见他。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真的不会再见了，可即使这样，她活得像个苦行僧，也不愿意让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可他喜欢她却赶走她，让那些年的苦苦坚持，像个笑话。
景致仰着头，细细看过商觞的眉眼，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鼻子又滑到唇上。
看他禁不住地滚了滚喉结，却依旧温柔克制地笑。
她突然就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都是他教导的她，所以不可避免的，她的性子方方面面都有些像他，单看她的气质，就像是看见了商觞一样，可终归不同。
商觞教她克制，可又让她放纵，教她善解人意，可又让她事事以自己为先，教她懂事，可又让她学着任性一点儿。
好像是有些矛盾的，她却明白，商觞是希望她成长，却希望她这辈子没有长大的机会。
所以，他可能让自己无法理解，但却从不会伤害她。
“商觞，我有很多问题，很多很多想问你的，所以你快一点儿，好不好？我也等你，你快一点儿，好不好？”
商觞松了口气地笑了，闭上眼，亲了亲她摁在他唇上的指腹，又看了她一眼，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景致激得浑身一抖。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就收回了手，只觉得刚刚…好像他的舌尖舔了自己一下。
商觞没给她时间多想，打横将她抱起，一步一步去往她的房间。
景致呼吸不稳地抓着他的衣领，张惶地看着前路。
商觞顺利地打开门，在看到顶在门后的行李箱时，眸色就沉了下来，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只是在低头看向她时，万千情绪又归于虚无，只留下柔情。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起来时，却又停住，再次低下头，又亲了亲唇角。
商觞一只手撑在她的头侧，另一只手覆在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上。
他离得极近，几乎是张嘴，唇瓣便要贴住她的。
压着声道。
“景致，我爱你。”
说完，便吻了她一下。
“我很爱你。”
又吻她一口。
“真的真的爱你。”
他再次附身亲下来。
景致茫然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不知是刚刚情绪激得，还是被他亲的。
商觞又轻柔地亲了下她的眼皮。
在景致认为马上不一定能承受的时候，他却突然起开身，离开了房间。
直到几天，她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时，才明白他一次次一遍遍的亲吻，是在说‘等我’。
我爱你，景致。
等等我，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