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四
商觞的心迅速下沉。
她知道了！
他扯出一个笑，僵硬地问她。
“怎么了？周四不是没课吗？不过还是你说的算，周末如何呢？”
景致没说话，只掀起眼皮，沉默地看他。
商觞这个商场上的老狐狸，谈判桌上杀人不见血的一把好手，此刻却颤抖着心，尽可能地自然地握住她的两只手。
好凉。
“照片看过了？我知道你生气，我认错我赔罪，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景致这时才开口。
“你认得哪门子错？”
商觞这时真的确定她是什么也知道了，什么也看破了，只等他上门自投罗网而已。
“我自然认得是骗你的罪，以及找人跟着你偷拍你的照片，都是我的错。”
景致的脸色也有些缓和了，她微收下颌，鼓励地看着他。
“好，那我给你解释或者认错的时间。”
商觞的心就一松，可仍是不上不少地挂着。
“我…小姑娘，我真不是个变态，你走之后，我找人跟着你，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回国后遭受不测，另一方面…也是放心不下，想借着传回来的照片睹物思人，怕你长的太快，到时候我认不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他这番说辞，和她预料的七七八八，景致便又缓和了一些，她不想和商觞吵架，如果他愿意说开，什么事情都告诉她，她就将这事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也不成问题。
商觞看景致脸色缓和过来，自己便也偷偷地吐了口气。
顾清梦说的没错，若知道了，便说出心意便好。
他继续解释。
“我一直没和你说这件事，是觉得不好意思，怕你怪罪我，哥哥的脑筋总是不太好使，一遇到你的事情，便想着逃避，想着让你生气的事都不做，做了又都不敢让你知道，即使自己明白躲不过一时，却总是想等日后我们情意更深一点儿了再说。”
他这些话说的真诚不真诚，从一句‘哥哥的脑筋总是不太好使’便能看出。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才的商觞，自称‘脑筋不太好使’。
但是景致还是软了心了，他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没觉得这是谎话，或是在骗她，因为在遇上他的事上，她有时候也会突然降智，将心比心，商觞的这番话完全行得通的。
景致便点了点头，道。
“我信你。”
商觞这才抿着唇，眉眼都笑了起来。
“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后，很少会让他们再拍照了，但是保护你还是很必要的，毕竟我的工作也有些危险性质，他们多少让我放些心，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让他们原地解散。”
“没关系，你说的有道理。”
景致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她从小便是这样过来的，因为爸妈的工作特殊，她以前比起这些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保护她而已，背后的那个人又是商觞，她没什么不愿意的。
商觞这时又忍不住凑上去，揉了揉她的头，亲了她的唇一下。
“感谢我们小姑娘宽宏大量，善解人意。”
“你坐好。”
景致将黏在自己身上的商觞推开，身体坐得板直，右腿压在左腿上，双手交叉合拢放在膝头，眸光微敛，若有所思。
然后，她看着商觞，双眸微抿，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标准的笑。
商觞觉得心里毛毛的，倒不是她这个动作眼神怎么了？关键是她这个动作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仿佛见过千万遍那样。
如果顾清梦和一堆下属在的话，一定会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再看看商觞。
他们一定会恭顺地看着景致和商觞，礼貌地微笑，紧接着告诉他，他觉得熟悉很正常，因为他就是这样做的。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你像刚刚那样，诚实回我，我便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即使直觉拼命拒绝他同意，但是他不得不同意。
商觞知道，要是在这个关头编瞎话，或是转移话题，他们之间不能说是完了，但是裂痕肯定是有的。
于是，他也笑着点头，应允下来。
景致轻轻地开口，声音小小的，却如惊雷一般劈在他的心坎上。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商觞的表情，她不懂，不过是要他回答什么时候喜欢的而已，怎么会露出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喜欢都喜欢了，甚至他们都要订婚了，但是‘什么时候喜欢’竟还是个禁忌吗？
没有道理。
难不成‘什么时候喜欢’还能难以言齿不成？
可商觞却拧紧了眉，唇也抿得死死的，甚至都能看见他额头因用力过猛的青筋，坐得很近，她似乎还觉察到他在小幅度的颤抖。
为何？
这哪里至于？
这个答案真的让他张不开嘴？
商觞想要扯出一个笑来安抚一下景致，可用力扯却扯不出，舌尖狠狠地顶着上颚，他呼吸急促，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景致看着他的反应，再怎么不愿意也该承认，商觞他真的难以言齿，或者说以此为耻…
既然以此为耻，后来怎么又会喜欢呢？
景致敛下眸，突然就想起来之前他们在沙发上过的那一晚，那个时候，他有些过激，她只是认为是把她当成了女人后的条件反射，可现如今回想起他说的话，他的动作，避之不及，惶恐过甚…
她对他告白后的他的反应，气愤的训斥，让她不堪的话语，现在又萦绕耳边。
恐怕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吧。
在一起可能真的是控制不住的喜欢…和对她的同情？
景致的呼吸悄然无息间也重了几分，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等着商觞的答案。
又等了几十秒，可能只是几秒，她等不住了，觉得这无声的沉默像是扇在她脸上的巴掌。
何必呢？
既然以喜欢她为耻，就干脆做得决绝一些。
他不行。
那让她来！
景致一下子站了起来，到嘴边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像是妥协一般。
“商觞，还是先缓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