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手上动作一停，转眸，看向旁边的林青菀。
双目相对，林青菀脖子一缩，声音都颤抖了。
“我我我……我不怕！”
这幅表现，怎么都不是不怕了。
女子轻笑了声，手一抬，两道彩绫便缠住了林青菀的嘴，缠的很紧，确保了她无法再说出话来。
林青菀眨了眨眼，用力抬头张口，想要将那彩绫咬进嘴里，好继续说话。
……太紧了，嘴都张不开。
眼见那女子要重新转过头去，林青菀顿时急了。
“嗯，嗯嗯，嗯嗯嗯！”
她用力甩动身体，调整角度，冲着女子的方向撞了过去。
女子后退两步，躲了开去。
林青菀目光大变，却也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便这样，生生撞在了李辛的身上。
李辛:“……”
两人晃荡晃荡，撞了几次，才算是停了下来。
李辛咬牙，凶狠的目光瞪了过去。
却见林青菀低垂着头，一副“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的模样。
“……”
这二傻子。
女子一步上前，一手薅住林青菀的头发，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眼中黑雾翻滚，神色恐怖。
“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林青菀瞪大了眼，眼泪“唰”的一下流了。
“嗯嗯，嗯嗯嗯……”
见她这幅恐惧不已的样子，女子满意的收了手。
重新对着李辛，打算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不想下一秒，林青菀将自己甩过来，砸在了她的身上。
“嗯嗯，嗯！”
“……找死！”
女子整个怒了，一爪，抓向林青菀的胸口。
悠扬的琴声一停，轻风拂过。
一把黑色瑶琴，出现在了林青菀的身前，为他挡下了女子的爪击。
指甲落在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青菀颤抖着身体，移动视线，看向面前的琴。
琴身长而优雅，刻着复杂纹路；琴头有一囚牛雕刻；琴弦纯白，但却……缺了一根弦。
“沁，沁音？”
林青菀语气颤颤的问。
“铮！”
琴弦颤动，仿佛是在回应林青菀的询问。
女子冷哼一声，打断了一人一琴的交流。
“我本不想杀她，奈何她自己寻死！”
瑶琴晃动，沁音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算我求你，咱们收手，不杀人，好不好？”
女子扬起下巴，目光恐怖。
“你要阻止我？”
沁音沉默一瞬，用祈求的声音道。
“算我求你！”
女子偏了偏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的被黑色完全占据。
浑身上下，无穷黑雾飞速涌现，连同被她控制的彩绫，也转化为了漆黑的色彩。
“杀，杀了你们……”
众多女声混杂的诡异声音，自女子的口中传出。
黑绫飞散，在空中胡乱舞动，接触到的所有东西，都被一击拍碎。
桌椅装饰，被拍成了碎屑，随后化作黑烟消失不见；那些侍立的女子们，则是突的褪去色彩，化作一具具森然白骨，被那黑绫拍的散了架。
不过一会儿时间，整个楼船，都变成了废墟。
女子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瑶琴，伸手，抓了过去。
“杀了你……”
“崩！”
一根琴弦自中间崩断，发出最后的嗡鸣。
女子一手握住琴身，一手，攥住了上面的琴弦。
猛的用力。
哪怕手指被那琴弦割的鲜血淋漓，亦是不愿放手。
“崩！崩！”
又是两根弦断，女子身上的黑气，已经浓郁到了一定程度。
看上去，仿佛是泡在黑水中一般。
“杀了你……”
她不断喃喃着这三字，手上继续用力。
“崩！”
“崩！”
“崩！”
最后的三根弦，全断了。
那琴，突的没了动静，安静的，仍由那女子拿着。
女子随手将没了琴弦的琴身扔在地上。
迈步走向林青菀。
“杀了你，杀了……”
喃喃声中，一道清冷的琴声，突的响了起来。
林青菀身上的黑绫，乍然消散无踪，包袱自行打开，她的那把琴，慢悠悠的移动了出来。
停在空中，琴弦颤动。
一阵优美的旋律，自其中流淌而出。
林青菀在地上站稳，傻愣愣的望着这一幕。
这首曲子她知道。
名叫《珠联》，一般情况下，是用来祝福新婚的。
只是，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不，等等！
现在她应该不解疑惑的，难道不该是，为什么她的琴会抛开她这个主人，自个儿弹起来曲儿来？
难道是……
这琴长大了，不需要她，就已经能够自己奋斗了？
呆愣中，那喃喃着向前的女子突的停下脚步，仿佛被什么禁锢了一般。
周围安静下来，林青菀一个激灵回了神，转身凑到李辛面前，伸手去解他身上的黑绫。
却见他怒意未消的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我想起来了，大邬前任皇帝，原名是……李明煦！”
——
纪贞怡和李明煦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诗会上面。
彼时，她刚跟着父亲，自边界回到京都，不知他便是……那位如日中天的太子。
边境条件刻苦，纪贞怡学习的大家礼节，比之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差了许多。
她不知行酒令，也不懂如何吟花吟月，想要合群便去尝试，结果……平白闹了笑话。
场上的人都在肆意嘲笑，只有李明煦，提议了换个玩法。
不作酒令，作投壶。
出自边境的人，什么都可以不会，身上功夫，还是要有的。
纪贞怡果真大出风采，让一众公子哥儿们，惊为天人。
她得以融入京都这个圈子，也记住了，这个为他解围的公子。
……
父亲说，皇帝下旨赐婚，从此以后，她便是当朝太子的正妻，太子妃！
父亲问她，开心吗？
纪贞怡并不开心。
她不想嫁给什么太子，不想做什么太子妃。
她想回到她的边境，自由自在，而不是在这繁华空洞的京都里，做个虚假的人。
更不想有朝一日入了皇宫，从此成了那出不去笼子的囚鸟。
但她也知道，皇旨不可逆。
哪怕是为了她的父亲，为了整个纪家，她也必须……嫁。
纪贞怡答应了，却并不开心。
直到那日，下人通知太子来访，纪贞怡抬眼，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李明煦。
……原来是他。
……是他的话，突然便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甚至，多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