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芙走上前说话。
“感谢各位，能够抽空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如今的衣衫单薄，能够看出来她怀孕的身量，孱弱得令人心生怜悯之意。
底下人的眼神递来递去，就这么两个柔软的女儿，能守得住向家偌大的家业吗？
“……自从我父亲生病以来，不少人都有帮忙，即便我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份情谊我会一直记得，真的感谢各位。”
向芙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来宾们更是唏嘘。
随后就是众人一起悼念，追悼完毕之后，也就散去了。
下葬的事宜，只留下了向家集团内部的人。
向芙侧头和洛逢景说话，洛逢景还有担心，“你要是撑不住的话，不如先走吧？这里有我和妹妹在……”
“向葵哪里顶得事，没关系的，我还能行，趁早解决完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养胎啊。”
向芙不以为意地笑笑。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连出去的向家内亲，被一拨不速之客全部了回来。
说是不速之客，其实是老熟人了。
在场的人恐怕也没有意外的。
宋屿寒眸中幽光一闪，没有做声。
“明成栋，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芙冷静地瞧着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嗨，向芙，你就别怪叔叔不讲道理，实在是向烽太不会做人，他一直不肯说产业要交给谁，现在撒手人寰，那我就只能自己来要个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
秦桃夭将向葵护在身后，帮向芙搭腔，“向叔叔并没有留下遗嘱，按照法律规定，他的财产就应该由配偶、父母、子女继承。”
向烽的父母已经亡故，所以向家的产业肯定是会交到三母女的手上。
“怎么明成栋，你还想知法犯法，侵占他人的财产吗？”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这不是来‘商量’了吗？”
明成栋假笑着，踢开脚边的一朵菊花，悠然自得地坐下来，“向芙，你们母女不是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吗？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价，把你们手上的产业都卖给我，如何？”
明成栋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你们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他是有备而来，连合同都准备好了。
那个数字的确也很诱人。
但放长远看，几十年的时间，向家带来的收益是远超这个数字的。
“你看，你反正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儿媳妇，最后便宜的还不是外家，何不做个人情卖给我，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帮忙。”
明成栋说得虚伪，向芙势必不会上当。
“明叔，我不好说你可不可信，但是我知道更好的选择，即便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屿寒哥同样会帮我们。”向芙不屑地勾唇，“所以即便我要卖掉产业，我为什么不卖给屿寒哥？”
“向芙，你这么说的话就没意思了，你只偏心外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偏心外人？这就是你在我父亲葬礼未完的时候闹起来的理由吗？还想我相信你说的帮忙？”
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都不退让。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就没得谈了。”明成栋碾住脚下的花朵，碾得稀碎，“但我今天一定要带着这份签好的合同离开，我劝你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想你的孩子，一定要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吗？”
他的话音落下，带来的人手竟然齐刷刷地亮出黑洞洞的枪口。
“知道这里有多少把枪吗？哪怕是一人一枪子下去，都足以把你们射成筛子。”
向葵被这个架势吓得尖叫，秦桃夭抓紧她的手，视线转向仍旧一语不发的宋屿寒。
洛逢景上前挡住向芙，“明叔，看在两家这么多年来往的份上，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是他向烽先不仁不义，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寒心。”
明成栋振振有词，“别啰里八嗦那些了，向烽都死了，没人在乎了，识相的话就赶紧按我说的做。”
“——你看，连你信赖的屿寒哥都一语不发，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向芙轻轻咬牙。
“或者，你跟我证明你有那个魄力，冲着宋屿寒开一枪，说不定我就会改变主意了。”
明成栋以为拿捏几个女人家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别说是吵别人开枪，只怕向芙连保险销都不会拔。
分明就是在为难她。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向芙真的接过对面递过来的枪，枪口果断转向了宋屿寒。
向葵脱口而出，“姐姐，你可别糊涂！”
“砰——”
秦桃夭遽然色变。
几乎是霎时间发生的事，枪响填满这个厅堂。
滚烫的血液从洞穿的伤口中奔涌而出，将灰色的西服染得斑斑驳驳。
明成栋睁大微见浑浊的双目，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开枪。
所有人都震住了。
一个身影，比他的手下更快，抢先追到明成栋的身边，用枪口抵住他下颌血管密布的位置。
“都给我放下枪，要不我就崩了他。”
向芙整个人放松下来，被洛逢景扶住才不致于跌倒。
向葵欣喜地喊道：“瞿叔叔，是你！”
来人正是瞿砚。
“你、你不是应该在国外，赶不回来的吗……？”
明成栋眼中，痛楚和震惊交织。
“那我还应该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瞿砚没有回答，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厅堂的大门打开，推进来一把轮椅，坐在上面的，更是应该已经被火化的向烽。
“向叔。”
直到这时，宋屿寒才开口唤他。
“你在外面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吧。”
“清楚，怎么不清楚，临死了还看透一次人心，可真是精彩啊。”
向烽的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怒气。
——怪不得宋屿寒一直不吭声。
他若是说话的话，难免会激怒明成栋。
愤怒上头，尚有狡辩的余地，而现在明成栋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明成栋总算明白过来，这就是给他设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