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应该是早就告诉她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
秦桃夭放下手里的叉子，同样的认真又紧张。
她的神情中，也昭示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是没有听见男人亲口说出来，还是不敢笃定确认。
“我的意思是……”
宋屿寒微微沉吟，再没有迟疑，将心中的话一鼓作气说了出来，“之前的约定统统不算数，我们之间不再有什么待结束的协议，就只是正常的夫妻。”
说到这里，他又加上一句询问，“你可以答应吗？”
秦桃夭眨眨眼睛，随即撇嘴笑，“原来我还可以不答应吗？”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这都是你的事。”宋屿寒眸子宛如幽静的深潭，却足够澄澈能一眼看到底，“但就算你不答应，我也照样会这么做，并且会继续争取让你答应。”
满满的尊重和爱护之意。
秦桃夭却真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宋屿寒眉目压下去，内心有点不安。
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好过沉默不语。
“那个……”
秦桃夭抠抠手指，抿抿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可能有点惊世骇俗，你确定，你听完之后还能接受我吗？”
毕竟，仅仅猜测和真正的真相所带来的震撼，肯定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宋屿寒的目光轻闪，随后答道：“如果你觉得说出来很为难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谁还能没有自己的小秘密呢。
没想到秦桃夭果断摇头，“不，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要不然，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感情，然后做出正确的回应。
宋屿寒明白那份骨子里的执着，点点头，示意她先吃饱，“一会儿出去再说。”
秦桃夭努力地往胃里填上足够多的食物，仿佛要用食物的能量来转换足够的勇气，然后她伸手摸上椅背的外套，“……我们可以走了吧？”
两人便相携离开餐厅。
没有选择马上乘车回家，宋屿寒吩咐司机找地方待命，然后看着略略垂首的秦桃夭，“咱们边走边说？”
“这里离江边很近，适合聊天谈心。”
江边，吹拂的晚风带起萧瑟的秋意。
尽管还不晚，今晚散步的路上，没有多少人。
宋屿寒打开易拉罐上的卡扣——也是刚刚顺手在路边便利店买的热饮，甜滋滋的味道也许能放松紧绷的心情。
他没有催促秦桃夭，在光影交错的石子路上，踩碎一片又一片金黄的落叶后，秦桃夭终于开口，女子的视线落到他隽刻的侧脸，“其实，你应该一开始就怀疑过我吧。”
“倒也不是一开始就怀疑的。”宋屿寒否认，“只以为你又要耍什么拙劣的把戏。”
“后面的确怀疑过，但调查出来的结果，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
秦桃夭好像是那个人，但又不是那个人了。
“……你居然还敢和我结婚。”秦桃夭仔细想想，觉得不可思议。
换做其他人，只怕是要跑得远远的。
谁晓得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都不担心我会对你这么样吗？”
不愧是天之骄子，这份胆量也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不如说，就是如此，才会和你结婚。”宋屿寒微微笑，“我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正因为你不是你，才会有协议交易的想法。”
至于她会做什么吗——
宋屿寒从来没有担心过。
没有商人会做赔本的买卖，秦桃夭透露出来的，是想好好地活着，是掩盖不住的正气和坚韧不拔的心志。
即便后来要结束交易，她的洒脱也不会令她纠缠。
近乎完美的合作伙伴。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宋屿寒也终于问出来这句话。
秦桃夭便挠挠头，“我，我也是秦桃夭，不过，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所以，你是穿越过来的？”
宋屿寒的脸色还是很正常。
秦桃夭偷眼观察，不得不感慨强大的承受能力。
“应该算是吧。”秦桃夭继续道，“我在那个时代的肉身消散，灵魂离开躯体飘荡许久，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在那座山里了。”
“这么说的话，以前的秦桃夭？”
“她应该是死了。”
魏珠珠他们的手段的确得逞了。
只不过他们想不到，就在那个秦桃夭香消玉殒的时刻，另一个灵魂重新进入了这具身体。
“那——”
宋屿寒的脚步停顿，眼中盈满她的剪影，“你在那个时代，又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直觉告诉他，应当不是什么寿终正寝。
秦桃夭顺势就想起被流放的清苦生活，没有再和亲人朋友来往，也没有任何可倾诉的对象。
或者说，也没什么好倾诉的，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最后她染上咳疾，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去世。
说不定尸体后来还被人扔去山野间，变成野兽果腹的食物。
那些隐藏的情绪，在这一刻有可寄托之处，自然而然喷薄而出。
她盯着自己脚下拉长的影子，述说起过往短短的日子。
“我娘总说，我从生下来就不是个安分姑娘，所以后面我女扮男装跑去参军，打了几次胜仗，皇上要给我封赏，还要赐婚，我便坦白了自己是女儿身。”
“那些原本对我赞不绝口，毕恭毕敬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几乎全部变了脸色。”
秦桃夭想起当时在朝堂上吵得脸红脖粗的老头子们，就忍不住轻蔑的笑意。
不想大权旁落，更不能接受是一个女人来染指。
她抬抬小巧的下巴，“吵来吵去，说什么功过相抵，不追究其君之罪，勒令我回家反思，结果北边的异族把军队打得抱头鼠窜，眼看着城池都沦陷了两座，又慌慌张张地把我叫来收拾残局。”
“我又打赢了，这下封赏推不掉，那些人就开始在别的地方找茬，兼之后来新帝登基国泰民安，就随便找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把我打发走。”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桃夭有点不自然。
其实，原因也并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