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高川确实买不起。
在听到一件衣服有可能要上百万冥币的时候，他心脏一阵阵揪紧，他兜里只有一千冥币，还是黑白无常借给他的。
负债一千。
对上红衣期待的目光，陆高川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好东西还要藏着掖着，还开店铺呢，看来也没什么好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货比三家嘛。”
红衣笑笑，点头，“川川说得有理，那我们就不在这里买。”
店小二脸都黑了，他拿话刺陆高川，可没有要把红衣这个财神爷推出去的意思啊，可看到红衣已经跟着陆高川转身，再厚的脸皮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挽留。
店小二看向一旁的钟虎，面色不善，“你来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他们俩的关系这么要好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红衣的公子怎么这么听那个一副寒酸样的人的话？”
钟虎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认识他们的时间也不长，听到他们要买衣服就把他们带过来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要我说，那些个极品货色你就不要藏着了吧？人家一来看到你摆出来的这些，谁会想到你这里会卖鲜艳的彩衣呢？”
店小二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这鬼市隔三差五的就有次暴动，每次暴动我都要损失多件彩衣，不藏起来，等着那些暴徒都抢走吗？”
说起暴动的事，钟虎也心有余悸，“距离上次暴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么久没来，应该没事了吧？”
店小二非常有经验，他高深莫测的说道：“这何尝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呢？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最近少出来走动吧，免得被波及。”
又闲谈了几句，钟虎走出了店铺，看到陆高川和红衣还在街道上闲逛，也没有见到他们对什么感兴趣，眼睛一扫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走了过去，说道：“二位看起来很闲？”
陆高川扶额，他也不想闲，但是红衣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非要和他一起逛逛，就算什么都不买也没有关系。
“还好，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放眼望去，人群慢悠悠的挪动着，不急不缓，目光呆滞，漫无目的。
钟虎道：“他们都是刚死的鬼魂，茫然着呢，但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总得有个目标不是？”
红衣眯眼，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没事就不要过来打搅我们。”
钟虎一噎。
他拐弯抹角习惯了，这么直白的挑明，他倒是有点不习惯。
“咳，鬼市暴动的事不知道你们可有听说过？已经三个月没来了，以前每两个月都会闹一次，这次延迟这么久，只怕是要闹一次大的。”
经过钟虎的科普，所谓的鬼市暴动其实就是上一任酆都城城主的拥护者闹的，他们不服这一任的城主，想要用暴动的方式逼现任城主下台。
可现任城主岿然不动，他闹任他闹，什么都不管，只在暴徒来的时候随意的派出一队巡逻鬼兵意思意思拦一下就过去了。
陆高川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点都不介意有人在酆都城闹事吗？”
“不知道，谁能揣测上位者的心思呢？”钟虎无可奈何的摊手，“每次暴动必定要死不少鬼魂，特别是那些刚死的鬼魂，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被暴动者一击毙命魂飞魄散，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顿了顿，钟虎诚恳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建议你们最近不要出来闲逛了，那些长期不投胎的鬼这会儿都躲了起来，你们如今所看到的都是新鬼。”
陆高川点头致谢，“多谢提醒，我们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回去了那红衣怎么办？要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要一起住？
见他们一动不动，钟虎感觉自己的真心喂了狗，当即就冷下脸来，“随你们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先走了，你们自便。”
陆高川终于意识到钟虎有可能生气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刚刚的态度，好像惹人家不高兴了。”
红衣不以为意，他牵起陆高川的手，道，“碍眼的走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陆高川发现他们换了个地方，他们来到了一个坠满星星的黑幕下，抬头仰望，仿佛手可摘星辰。
“你以前最喜欢看星星了，你说过缘起缘灭如过眼云烟，只有星辰一成不变陪着你。”红衣幽幽的说道。
陆高川不记得了，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也是在这样的星穹下，你把我剥离了，丢进了无尽深渊。”
陆高川识海中惊涛骇浪，冲刷着他得每一根神经……
红衣的声音如魔咒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砸在陆高川的灵魂上，“你抛弃了我，抛弃了你的那一部分，你不完整了，我也不完整。”
陆高川灵魂中的轰鸣不断，他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脑海中某根弦‘咔’一下断了，浩瀚的记忆如潮涌充满了他得识海，头疼欲裂！
“别说了！”
红衣闭嘴，神色悲悯的看着抱头蹲在地上的陆高川，“你这次来，难道不是来找我融合的吗？”
融合？
融合了是不是就不用头疼了？
融合了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了？
可那不是我！
我是完美的，我没有那么阴暗！
那也是我，没他，我不完整，没他，就找不回来自己了……
也找不回来……小师叔……
陆高川猛地睁开了眼睛，红光一闪而逝，眼神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冷漠得如同俯视万物的神只。
他的灵魂缓缓的涨大，大到整个星空容不下。
红衣虔诚的跪下，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神，倔强的抿紧嘴巴，不言不语，眼神控诉，控诉神的抛弃。
许久许久。
一声虚无的叹息响在红衣的耳边，“回来吧。”
红衣一喜，他化作一缕烟，飘向了他的神，烟雾逐渐拉长，成为了神只的影子。
星辰变换，那无尽的虚空中恍若传出‘沙沙’树叶愉悦的空灵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