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处的剧痛仿佛只有沈瑶能感受的到，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嘶，你不疼么？”她倒吸口气，问道。
意识交流中，大先生淡淡道：“当曾经承受过远比身体上的痛楚还要强烈的痛苦之后，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沈瑶闻言不由撇嘴，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对对方的了解大部分还是停留在那久远以前，可是，这种现实中的关注却一直没有停歇。
论起了解来说，两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而大先生在她的面前，也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虽然，沈瑶难免觉得刚才大先生的这番话肯定还有其他的含义，可她却明智地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对方一直想要改变自己所站的立场，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立场。
可是，沈瑶有些沉默的同时，也是在想着，破坏掉现在人类的生活，究竟值不值得。
妖族一直以来深藏暗处的信念便是重新现世，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现在的一切，已经在一个平衡的铁轨上维持着了。
沈瑶犹豫的，是自己如果真的贸然，那么，所做是对是错？
大先生现在自然无暇探知沈瑶在想什么，她现在思虑的，则是如何杀掉前方的那个男人。
禁身咒是有作用时间的，尤其还是通过特殊的‘接触’释放成功后，更别说甘子若本身还是【阴阳家】的人，在先天上，哪怕不用可以防备，就有着对于咒印之力和灵识力量上的免疫。
也就是说，禁身咒的作用时间，对于甘子若来说，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玉璃抬脚上前，身形走起时难免踉跄。
她的胸前，雪白的毛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包括后背，穿透性的心脏致命伤让她一直流血，如果不是半妖之体这种庞大的血气供给，以及修炼而成的‘不灭金身’本身具备的强大细胞活性，她现在的身体早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也就是，肉身失去生命活性，只有灵魂出窍，算是死去了。
殷红的血液在地上淌出一条细线，玉璃的脚步走的却极为坚定，素白的手指上水声哗啦作响，螺旋的突刺从掌心处凝结而成，就像是一柄螺旋的短剑。
像是屠龙的骑士，而她前进的方向，便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甘子若。
……
作为【阴阳家】分下三脉的星魂一脉的掌权者，甘子若手上自然不乏有传承下来的奇珍异宝，可是，于此时的破局并没有什么作用。
现实永远是现实，不是小说，不是影视。
奇珍异宝不是怪谈志异中可以毁天灭地的法宝神器，关键时刻能够扭转局势，这样的奇珍异宝虽有，但很显然，能从古时传承下来的，早已如凤毛麟角。
譬如佛门的‘千手’，道门的‘无矩’一般，这些，都是在久远的时代中大浪淘沙剩下的，也即是，代表着奇珍异宝如恒河沙数的那些个时代里，真正的传承至宝。
妖兵‘鲨齿’现在在无面的手里，也只有配合着他那种神秘莫测的空间能力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像是甘子若这种擅长远程操演傀儡的，‘千手’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虽是【阴阳家】中有数的强者，可是，终究还是要听从‘那位’的调遣，因此，给他什么他只能接着什么。
在此刻，甘子若不免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带着的是‘无矩’就好了，在玉璃使用出妖力的时候，他选择直接退走，哪怕对方开辟出了‘阴阳法目’，那也无法留下自己。
届时，回禀家族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对方，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境地。
是的，甘子若只觉得自己现在很是狼狈，而不是毫无胜算。他一直注重自己的仪容外貌，可现在，灰尘铺面，衣衫染尘，让他愤怒的同时却只能暂且将之压下，因为他现在犹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他现在希求的，是对方会像影视里的那些话多的反派那样，让自己有挣脱禁身咒的时间。
甘子若看着已然走到身前的身影，目光转动时看到了对方那染血的皮靴，棕色的皮靴上，没有了能量的遮挡，溅上的血液与灰尘混在一起，有些污浊，更有种惨淡。
他现在不能说话，只是狭长的双眸看着挡住了阳光的玉璃，眼神中满是平静，却有淡淡星光在瞳孔之中逸散。
他还要挣扎，战斗还没有结束。
玉璃同样看着甘子若，却有些明显的犹豫。
明明可以直接将对方刺死的，手上的螺旋水剑只需要向下一戳便是，可是，她犹豫了。
虽然先前她嘴里说过对方是腐朽的老东西，可记忆之中，当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是对方教导的自己。在那所不大的篱笆小院里，几个孩童认真地坐在席上读书听讲，而诵读的讲师，便是眼前无比狼狈的男人。
对方很爱干净，对仪容总是打扮地一丝不苟，两撇小胡，束起的长发，像是一个老学究。然后，在那段时日里，就是对方教授着自己还有同学时的几个族人关于‘道’的解析，以及对外界生活的常识。
他是家族里的长辈，更是自己的启蒙先生。
在传统的家规森严的【阴阳家】之中，这种弑师的行为，无疑是大逆不道的。
玉璃犹豫了，或者说是，神魂之中主导的大先生犹豫了。
……
“你在做什么！”
作为共生存在的沈瑶自然是察觉到了，急声道：“这种时候你犹豫什么，你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
神魂之中，大先生悚然一惊，原本的犹豫刹那消失，转而眼中一片清明。
与之相对的，玉璃手中长剑下意识便直接刺下，可是，原本在地上的身影却是消失了。
水剑刺落，地面炸裂，碎石沙砾崩溅。
玉璃面色阴沉似水，看着站在远处的身影，眼中阴晴不定，“幻术。”
“呵呵。”
甘子若眼中星光闪烁，他信手掸了掸衣衫，轻笑道：“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没想到，还真的奏效了。不过，你的内心还真是脆弱啊，竟然还会存在‘情感’。”
“情感是那些凡人蝼蚁才应该有的，在追寻大道的路上，这种不必要的东西只会影响自己。”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玉璃，“就像你一样，竟然会被这种幻术影响。”
甘子若的双眸中璀璨的星光重新暗淡下去，他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当对方走到自己身前的时候，本是没有寄存多少希望的幻术竟然能奏效，并且在对方心神松懈的一瞬，成功让自己解除了禁身咒的束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