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多山，而义乌还算是平原相对较多的地方。
就这，义乌人均耕地面积一亩二分水田地。
化肥什么的，都是玩不起的，太贵了。
老百姓还需要交公粮。
可以说，不玩鸡毛换糖，必定饿死。
所以浙商的风气是屡禁不止的。
除非有人能解决最基本的粮食问题。
敲糖帮外出，一方面是给家里人节约口粮。
另外一方面还需要尽可能安全的回来，最好是有收获。
所以出门在外的人，表面风光。
真正吃亏，吃苦，受罪的，一点儿也不比窝在老家里的少。
别信什么白手起家。
真正的企业家，白手起家的人少之又少。
等九十年代后，国企单位下岗工人下海后，直接把所有的路子都能堵死了。
工人是什么？
铁饭碗。
你认为他们是普通人？
笑死人。
农村人要弄个工人的名额，和现在考公务员没什么区别。
他们能和泥腿子一样吗？
大家熟知的《禽满四合院》那一伙人，都是社会中上层的存在。
生活条件就等于你在看《爱情公寓》的人差不多。
那不是底层人，人家有资本。
而且未来下海的高层领导数不胜数。
会外语的，都是社会顶层的精英。
大学生是天之骄子。
高中生都是农村的天才状元。
而骆玉珠和陈江河是什么？
鸡毛=比文盲稍微高级一点。
一分不值，没啥人要的鸡毛。
鸡毛也不是用来做鸡毛掸子的。
而是沤肥，改良土壤，种地。
做鸡毛掸子的想法，那是现代人的思维。
七八十年代，这玩意是工业产品。
有且只有国营企业才有资格，把控着生产的。
私人要做鸡毛掸子，也没办法卖出去。
说白了，他们捡去的，不过是别人不要的残羹剩饭。
拿回来拾到拾到，变废为宝，重新利用。
这就是鸡毛换糖的现实。
想通了这一点，杨杰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江河要出去走一走。
陈江河是一个学习进步特别快的人。
他已经意识到了鸡毛换糖的局限性。
所以他要走出去。
而他留给骆玉珠的出租房，是给对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杨杰越想越远，结果一不留神，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
骆玉珠放声大笑。
陈江河也咧着嘴笑。
“大哥，你怎么不注意点呢？”
杨杰尴尬的回笑：“没事，没事。”
杨杰也开始尝试扯开嗓子喊起了口号。
“鸡毛、鸭毛，换汤咯！”
陈江河不忍直视：“大哥，错了，错了。”
骆玉珠也笑着说：“大哥，你这不仅仅是缺歌少字，还说的不标准。”
杨杰回答：“标准？要什么标准？你们说，吆喝的本质是什么？”
这...
骆玉珠回答：“大哥的意思是，告诉别人，我们来了？”
陈江河则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大哥，这就是您说的差异化。”
这回轮到杨杰瞪大眼睛了。
我去！
这货是孙悟空吧。
悟性这么高。
随后杨杰点点头：“没错。将来的敲糖帮会越来越多，做买卖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你们看吧，一成不变的国营厂终将走入死胡同。”
“而我们的脑子更灵活，更多变，更具备各种差异，这就给了大家更多的选择。”
“那么更多的人，就会选择我们的东西。”
走街串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义乌穷，难道其它地方的人就富了吗？
这不，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队更大的货郎帮。
陈江河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哥，是东阳帮的。”
杨杰秒懂。
东阳和义乌，老冤家了。
两县的人，世世代代为了争夺水源，为了争夺矿地，为了争夺山林。
那打的叫一个血呼。
而且当地人尚武，就算没有铁器，也会有各种军阵，战阵斗殴。
义乌尚武的起源很多人说不灵清。
其实这还和闽浙赣地区的频繁起义有关。
古代的时候，这一片都是南蛮和汉民混合。
后来大家都被变成汉民，但土地不会变多。
那打架的事情就会络绎不绝。
同时应运而生的就是顽固的宗族体系。
这个和县官不下乡没有直接联系。
哪怕到了现代，宗法体系依旧完全的扎根在各种山区地方。
越贫穷的地方，越是这样，抱团取暖。
你的团队越强大，越不会受人欺负。
反过来，大鱼吃小鱼。
东阳帮的人倒不至于打劫他们三个小虾米，但表达的意思是很明确的。
“前面的几个村子，我们包了。你们去横坑。”
小队灵活，大队可以抱团取暖。
东阳帮的领头人叫龙头，没有大哥。
他负责划分团队各个货郎的销售区域，以免起争执。
如果有外人，也不能赶尽杀绝。
毕竟以前做生意的讲究五湖四海一家人。
但是，好地方你也别和我们抢，因为我们人多。
横坑，这种带坑的村子名字，在南方太普遍了。
同时也意味着是小地方，没有多少油水。
如果是取个陈家村，一看就是有点东西的村子。
骆玉珠当即要炸毛，得亏杨杰拉住她。
随后对着陈江河说道：“你看看，他们有没有好东西，咱们进点货。”
陈江河眼前一亮。
对啊！
他们手里还有一小部分钱，完全可以扩大自己的库存。
于是陈江河摆出自己是小辈的姿态。
“几位大哥好。劳烦指点一下，横坑怎么走？哦，对了，我们还有些不错的东西，能不能换点吃的。”
骆玉珠瞪大了眼睛。
杨杰这是悄悄的竖起大拇指。
牛笔！
说实话，他虽然会喊嗓子，但还是少了一股子的勇气。
所以才会怂恿陈江河去开口。
对方龙头一听，乐了。
“成啊！”
其实货郎内部的交换，也是存在的。
但他们缺少没想到，三个人的小队也敢和他们做买卖。
陈江河负责讨好，骆玉珠负责杀价，杨杰则是鬼鬼祟祟的，看看能不能捡漏。
东阳帮的东西很齐全，比起他们这种规模大多了。
陈江河和骆玉珠协商了一下，换取了几块精巧诱人的火腿。
说实话，金华火腿厂出来的火腿，真心不怎么样。
反而这些地道的农村火腿，肉色诱人。
说是火腿，其实也可能是排骨部分的部位。
反正就是腊肉。
这东西好卖，利润高。
奈何陈家村没有这个渠道。
计划经济时代，养猪也是指定地方才能养的。
所以陈江河把他手里的那一份钱和骆玉珠手里的一份本钱都换成了小块的火腿。
而杨杰则是看上了3个破旧生锈的搪瓷盆。
他习惯性的问道：“老板，多少钱？”
对方咧嘴笑着回答：“给块糖就成。”
于是，杨杰厚着脸皮从骆玉珠手里讨要来一块糖。
换了三个这三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