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嗔走到李府时，天色已经渐渐开始转亮，晦暗的天际隐约像是要下一场昏昏沉沉的暴雨，叫人心情怎么也无法畅快起来。
刚走进大堂，入目的便是分坐在两侧的两位留着长须仙风道骨的老者，他二人均着藏青色道袍，臂间挽着一柄乌木制的拂尘。
乔嗔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不置一词的顾行微身上。
他仍是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谪仙，自己却看上去狼狈不堪难以入目。
“师兄…”
“可有受伤？”
“……不曾。”
听她这二字落下，顾行微紧蹙的银眉这才舒展，心间那口淤积的气也缓缓散去。
他上前两步，微凉的指节抚上乔嗔更冷的脸，银眸里隐的怜惜被深深藏在低敛的眼睫之下。
乔嗔像是骤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往后躲了几步。
师兄最爱干净最是洁癖，所以以往跟他在一起时自己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现下她身上沾着污浊，怕他嫌恶便不敢跟他靠近。
顾行微自然不知道乔嗔的小心思。他眉眼微怔，抬起的手最终还是垂回了身侧。
“这两位是蓬莱仙岛的执阵长老。”
“蓬莱仙岛？”
乔嗔皱起眉，她似乎确实隐约记得谢长寄曾经提到过，莲霄是从蓬莱仙岛而来。
说起谢长寄，乔嗔下意识的回头寻找着那位俊俏少年郎的身影。
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或许是早已预见别离，所以才不至于如此难捱。
“那莲霄是吾岛上修炼的小妖，八九年前不知为何从岛上逃了出去，今日见此镇妖气冲天隐约又泛起莲香，这才敢确定他在此处。
不过现在看情况，想必他已经死透了。”
长须长老简单的做了一番解释，虽然莲霄是他们岛上造下来的祸害，可看对方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莲霄犯下的人命。
他们只负责收场，对那些被炼化成尸人而痛苦死去的百姓却并没有半分同情心。
乔嗔厌恶的皱起眉，极力抑制着心底的戾气。这些人冠冕堂皇仪表堂堂，修个仙还修出一身的优越感了。
顾行微往前一步将乔嗔挡在身后，这才冷声开口：“八九年不曾寻过？是找不到，还是懒得管。”
“肃清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行微抬眸，银瞳里含着毫不避讳的讥讽：“二位潜心修道已经到了听不懂人语的地步？”
这已经算是扯开脸面撕破脸皮了，可惜那俩个装模作样的老东西并不敢跟顾行微正面杠，便只能铁青着脸继续装聋作哑。
乔嗔目光巡视着附近，这才在角落里找到脸色灰白眼神浑浊的李大人。
明明他才是这间宅子的主人，此刻却如此的没有存在感。
“对了师兄，李瑶呢？”
乔嗔这话一开口，李大人瘦削的身形便颤了颤，那双无神灰寂的眸子更加黯淡。
不舍得弄脏顾行微的衣服，乔嗔便只能隔得远远的仰头望着他再次轻问：“她没有回来吗？”
顾行微仍是不语，脸色却有些阴暗了下去。